「奴婢這就去。」
俞知臉發白,獨自坐了好半晌,才低聲吩咐。
元寶不敢耽擱,立刻去了,過一刻鐘小跑回來。
「小姐,薛將軍不在府里,門房小哥說薛將軍半個時辰前就出門了,看方向是往軍營去的。」
俞知坐立不安大半日,此刻虛般鬆了一口氣,待到昨夜薛慎回府的時辰,那口氣又吊起來。可是這一夜,直到戌時三刻,迷迷糊糊地睡過去,薛慎都沒有回來。
翌日,巳時未至。
已著元寶收拾好給家裡人捎去的東西,就要帶著回俞府。早先還想讓薛慎陪著回門見爹娘,如今只想獨自溜之大吉,且越早去越人瞧見。
曹躍在府門外想攔,又不敢攔,總覺得不太妥當:「大娘子,真的不等將軍回來再去嗎?」
「我昨日問了將軍,他沒有明說要同我去,再說,我爹娘該等著急啦,沒事的。」俞知不等元寶來扶,自己踩上馬凳,鑽進了將軍府寬敞得像個小房子的馬車。
俞府到了,馬車還未穩,果真遠遠看到府門有一對年輕夫婦在眼地瞧著。男子文氣清俊,子容煥發,小腹高高隆起,一手撐著腰,一手扶著自家夫君。
衛鑲勒住馬車,剛搬下馬凳,俞知就從車廂出來,自己提著擺作輕快地跳下。
「兄長真是,還讓嫂嫂親自出來等!」
「是我自己坐不住,爹娘也一早就起來張羅了。」
嫂嫂微微一笑,旁的俞明熙沒應話,一雙眼只往俞知後看,看到元寶指揮衛鑲抬出大箱小箱的禮,闊氣結實的車廂門沒有再推開的意思。
怎麼回事?
這薛慎好大的架子,居然沒陪他妹妹回來。
「笙笙,你一人來的嗎?」
「嗯!將軍還在軍營忙碌呢,忙得昨夜都沒回來,但他給你們挑選了些用得上的件,讓我捎過來。」
俞知神自然,似乎完全從昨日影中離,歡欣喜悅地一邊比劃,一邊趕著兄嫂同進門,「嫂嫂我跟你說,我昨夜夢見阿娘給我做香香脆脆的杏仁,可是每個只有手指頭那麼點大,我急得一口吞了兩個……」
與俞府一東一西隔了大半個皇都的金吾衛獄。
巳時已至,裡頭依舊需要點亮燈燭,才可視。冷幽暗的刑訊室只在牆頂開一線氣窗,男人形瘦小,被拷在木架上,上鞭痕累累,腦袋低垂著不知昏死了沒有。
薛慎著朝服歸來,一手著腰上佩刀,踏刑訊室,問手握沾了水的細鞭子,正要再狠狠過去。
「慢著!」
「將軍……」
薛慎走過去,起男人下頷看了一眼,眼皮外翻,氣若遊,他轉頭盯視問:「你同他有仇?」
問不敢對視,低下了頭:「……沒有。」
「昨天怎麼吩咐的?你再十鞭,他就死了。」
「可他死活不肯開口,只含糊說是神人支使,潛將軍府邸衛的安防圖。神人是誰一概不知。」
薛慎看著問,直到他額頭冒出冷汗。
這泥瓦匠的份已經查清楚,確實是皇都里正經營生的工匠,上個月父母失蹤報的記錄,他已連夜同南衙值守的京兆尹員核實,泰半是真的人威脅才來查探的。
而這問的訊問手法,更像是不想留下活口。
「連審一夜,累了吧。」
「不累不累,本職使然。」
「你下去歇會兒,」薛慎報了另一位悉的問姓名,「讓他上來頂替你。」
問還想再辯解幾句,對上薛慎冷冷的眼神,一閉,低頭退開了。薛慎在豆腐塊大的刑訊室里等,直等到來頂替的新問,又叮囑了幾句才離去。
金吾衛獄外,天清氣朗,明晰照得他瞇了瞇眼。
朝會拖延,又在獄中耽擱,看時辰已經過了三刻,俞知要是不等他就出發,他立刻快馬趕去俞府所在的坊門,還能夠匯合一路,陪演一出夫妻恩。
薛慎翻上馬,朝俞府奔去前,莫名又聞到了金吾衛獄那幽冷腐朽的氣息。他看了一眼袖,調轉馬頭。
將軍府里,曹躍在前院聽見靜,趕來迎接。
「將軍可算是回來了。」
「給俞家雙親的禮,按意思備好了嗎?」
「禮?這……大娘子從沒同我講過。」
「沒講?」
曹躍面猶豫:「大娘子巳時未至就急著回門,可是……鬧脾氣了?」他跟在薛慎邊多年,如同半個長輩。
巳時未至。
薛慎擰眉。前天夜裡還可憐兮兮讓他陪著歸寧,這麼一嚇,居然不等他就直接先回娘家了。
第6章
俞府與出嫁之前沒什麼區別。
閨房每日都有僕役打掃,件擺放同出閣時一般無二,但俞知就是有一種恍如隔世的覺。
一家人熱熱鬧鬧地吃午膳,按著習慣歇晌,換上了寢躺下,像初次搬來皇都那樣,打量的這一方天地。
琉璃窗濾過午後耀眼的,暈出更淺淡的五彩。悉的薰香球掛在承塵頂,散發清幽舒緩的草木香。
被褥最上層是有細絨的料子,早早洗過,曬得暄蓬鬆,人一躺下去,立刻被溫暖愜意地包裹。
「還是家裡舒服。」俞知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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