兩天過去,林念坐在化妝間裡,回想起那個荒唐的吻,和那句莫名其妙的話,依然覺得江淮在開玩笑。
當時回頭看了一眼,沒來得及說話,小李就給打電話,說還有個行程,再不出發要趕不上了。
盯了他兩秒,轉走了。
江淮也沒有攔。
那場莫名其妙的相遇就此不歡而散。
化妝師輕地用刷子掃著上眼皮,林念閉著眼,在安靜的環境裡陷紛的思緒。
到底是幻聽了,還是他真的說了?
這人初初見面,頗為正經地坐邊,倒冷不熱地喊一句林小姐,還當著的面說要某個小模特。
接著又是在臺球廳沾花惹草,招蜂引蝶,看都懶得看一眼。
噢,還他媽讓“撞”了他的車,指不定準備訛一筆呢。
“好了。”
化妝師的手離開臉頰,林念睜開眼,想,這人故意的吧。
這種級別的二代,也需要靠這種手段掙零花錢?
還想。
想個屁。
別是恨死了,想怎麽訛才對吧。
林念起,穿行過長廊,鑽進車裡。
小李從副駕駛上探頭,“那邊兒說張導他們都已經到了,就等我們了。”
林念嗯了一聲,“走吧。”
今天和上個劇組約好了吃飯。
導演說是拿獎了之後大家一起聚一下,畢竟一起待了近四個月,為慶祝大家共同努力的果,再為他們引薦一些資方,拓展人脈。
包廂門被推開,林念象征地鞠了個躬,“不好意思,來晚了。”
一桌十來個人,四個主演,導演,製片人,還有幾位不認識的。
“沒事兒,來。”張導擺擺手,“坐小陸那邊兒。”
椅子跟著被拉開,林念聞聲過去,這才發現,陸嘉柏也在。
這是他們兩個上次不歡而散以後的第一次見面。
林念垂著眼坐下,不知道說什麽,倒是陸嘉柏先開口,讓侍者幫拿皮筋來。
得跟以前一樣,好像他從來沒有冷靜又理智地問過。
默了一會兒,林念問,“你怎麽在這兒?”
陸嘉柏揚了揚下,點了點對面的人,“我叔叔。”
林念跟著過去,中年男人,戴金邊眼鏡,西裝革履,看起來斯文得很。
剛好張導喊,“來,林念,認識一下,這是柏舟傳的陸董,也是我們的投資方。”
林念幅度很小地歎了口氣,不明顯,端著杯酒準備過去,被陸嘉柏住。
這桌上都是陳年酒鬼,點的都度數高。
他起,換了杯橙,遞到手上,才道,“去吧。”
一時間,桌上的眼神換就跟蜘蛛吐似的,綿又晦,你看我我看你,每個人都或心照不宣或詫異地對視一眼。
主演四十來歲,咖位大,說話也不避諱,開口調侃,“喲,這是什麽,侄媳婦提前見叔叔了。”
有人開了個口,桌上起哄聲不斷。
劇組幾乎人人都知道,最初是被陸嘉柏引給張導的。
當著這麽多人的面,林念深呼吸兩口氣,沒出聲,著頭皮從桌後繞過。
“別逗了。”陸嘉柏淡聲開口。
“行了,再鬧嘉柏不高興了。”陸董笑了笑,揮揮手和林念了個杯,慢悠悠喝完,“你倆年輕人,看不慣這種場面,出去自己吃吧。”
“是是是。”張導點頭附和,給林念使了個眼,“去吧,不摻合我們。”
“……”
林念看懂了。
敢這飯局上最大的資方就是陸嘉柏他叔叔,張導臉上寫著“你已經有了,不需要再呆在這兒了”。
門打開又關上,將喧囂吵鬧隔絕在,反而顯得幽靜異常。
林念還兀自無言中。
早知道這樣就不來了,不如在家裡悶頭睡大覺。
“剛剛不是故意的。”陸嘉柏道。
侍者在前指引,陸嘉柏跟並肩走在長廊上,偏頭看著。
“只是我們之前關系好,今天忽然表現得不太,難免惹人猜忌。”
“這一桌人看著,其實每個人上都有八百個心眼,該防還是得防。”
“何況……”他頓了一頓,“我們關系也沒什麽實質變化。”
林念看他一眼,半晌嗯了一聲,說我知道。
長廊盡頭是兩人的小包間,陸嘉柏揮手屏退侍者,幫林念拉開門。
餐廳中國風,格擋是雕花的木欄,花紋圖案細,約約可見大廳的景,還有剛邁步走進來的拔人影。
侍者躬聲,畢恭畢敬地喊,“江,這邊請。”
聲音遠遠地落在耳朵裡,陸嘉柏瞥了一眼,倏然道,“我去個洗手間。”
“行。”林念毫沒有察覺,可有可無地應,先進去了。
面不改地繞過格擋,陸嘉柏站在在大廳邊上,往前臺要了兩瓶低度數的酒。
“好的陸先生。”經理是人,多問了一,“林小姐喜歡的酒也到了,請問您還要麽?”
後正經過的腳步聲驀然一頓。
陸嘉柏停了兩秒,似在思考,接著閑閑地接,“多拿兩瓶吧。”
“好的好的。”酒的提高,經理下緒暗喜,沒忍住多誇了兩句,“陸先生對林小姐真是好,誰看了都羨慕呢。”
“聽小張說今個兒還帶來見家長了?恭喜恭喜啊,提前祝您二位百年好合。”
空氣頓時一片冷寂。
經理埋頭開單,後頸在空氣中,沒來由地到一涼意。
“砰砰”兩下。
陸嘉柏到後黑影過來。
顧淇在包間裡等了半天也不見人來,悶得慌,出來看。
“什麽況?到了不進來啊。”
那人沒理他,邁步的長一收,倒著走了兩步到櫃臺前,側著,漫不經心屈指扣著實木臺面。
“什麽酒?”江淮似笑非笑地輕聲問。
“我這邊也來一箱唄。”
經理頓時汗都要流下來,立刻鞠躬,“不好意思啊,江,這邊兒不夠一箱,陸先生剛訂走兩瓶,您看下次您來,再給您補上嗎?”
好一會兒沒人說話。
江淮半倚著櫃臺,冷淡地起眼皮,慣常漠然的聲音不嫌事大似的拖長。
“如果我現在就要呢?”
“……”
經理心裡大罵倒霉,這位論家世,比剛才那位還顯赫,且人更難搞得多。他求助似的把目投向陸嘉柏。
江淮瞳孔漆黑,目緩緩落在前面人的上。
像在做什麽對峙。
空氣裡湧著不為人知的暗流,分秒都難熬。
侍者低著頭不敢說話,連大氣都不敢。
好半晌,陸嘉柏才不在意似的,笑了一聲,“既然江喜歡,那就給他好了。”
“我也不差這一時半刻的。”
沒管經理一疊聲的謝,陸嘉柏單手兜往裡走,看似禮貌又淡然,閑散扔下一句。
“反正什麽酒都有人陪我一起喝。”
這話就純粹是赤的挑釁了,連顧淇都眉一抬。
江淮眉眼倏然一凝,手裡攥著的打火機金屬上蓋驀然扣上,發出清脆的聲響。
“欸欸欸。”
顧淇不想鬧大,出來拉著人,擋在他面前,一邊給服務生使眼,一邊勸道,“小事小事。”
“……”
另一頭包廂。
“怎麽這麽久啊?”
林念正在沙發裡玩兒貪吃蛇,確實有點。
好不容易等到陸嘉柏推門進來,準備開吃,手機又收到兩條信息。
煩不煩。
不準備看,但屏幕亮起,容不控制地往眼睛裡鑽。
【.】:出來。
林念:“……?”
跟這人的聊天記錄僅有剛加上時系統自發送的那句,還有那天在筒子樓被掛斷的通話。
這又是鬧哪出?
沒頭沒尾的。
林念莫名其妙地扣了個問號回去。
天王老子來了都不能阻止他吃飯。
但眼睛止不住地往屏幕上瞅。
於是林念就看見對面“正在輸中”兩秒,冷淡又快速地甩下兩個字——
“修車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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