裴璟的目在看見傅歸荑出現時便再也無法挪開片刻, 火紅的上繡了大片鎏金圖紋,宛如在空中燃燒的烈焰赤金。
平日里高聳的發髻落了下來, 長發如潑墨般披在后背, 額頭上僅僅裝飾一三指寬的紅珊瑚抹額。
三顆圓潤的紅珠子串一串, 掛滿了一排,在潔的額頭上微微著。
傅歸荑平日著裝是低調的灰綠, 是冷清的月白,突然穿上如此明艷的衫,給了裴璟極強的沖擊力。
白皙皮比最無暇的玉還剔, 襯得如的紅分外明艷,裴璟在看見的第一眼就有種將人藏進深宮, 再也不放出來見人的沖。
他甚至有些生氣這樣耀眼奪目的傅歸荑竟然被秦平歸也看了去, 裴璟目沉地向前方某棵茂的樹冠。
無比慶幸傅歸荑平日以男裝示人,否則他很難控制自己不去挖了其他人的眼睛。
裴璟掃了眼尸, 暗嘆秦平歸做得不錯, 故意把架子堆得很高, 傅歸荑只能約看見王沐然一邊的側臉。
他堵在心里的那口濁氣方才散了些,王沐然哪怕是個死人,他也是個男人。
傅歸荑完全無視裴璟熾熱的目,舉著一把火站在枯枝堆的高架前, 面無表,唯有一雙微赤的眼睛含了水, 目視前方。
蠕著艷麗的紅, 最終還是沒有把那兩個字說出口。
見遲遲不肯手, 裴璟走上前握住拿火把的手,低聲勸:“夏日炎熱,尸已經開始腐爛,讓他走吧。”
“不……”傅歸荑的手不由自主地抖,張開五指想丟掉火把,裴璟哪里容許,牢牢握住的手,推著往前移。
“不要……”的淚無聲落下,仰頭看向裴璟,小聲哀求:“再等等,再等等……”
裴璟一臉冷酷,置若罔聞,強地手去點火。
枯枝上澆滿了易燃的燈油,一見火星瞬間燃了起來,大火很快吞噬了一切。
熱浪打在傅歸荑臉上火辣辣的疼,手想去抓住上面的人,被裴璟死死抱在懷里。
“哥哥,”傅歸荑終于出心底一直不敢出口的稱呼:“你看看我,我平安長大了,活得很好。”
“父親母親這些年也從未放棄過尋找你,我們都在等你回家……”傅歸荑說道回家二字,再也忍不住掩面痛哭。
哭聲戚戚,聞者哀傷。
無力地靠在裴璟上,雙眸凝視著熊熊大火,跳躍的火焰填滿瞳孔,也未能及時灼干的熱淚。
若是有下輩子,來做姐姐,護哥哥一世無憂。
躺在樹杈上的秦平歸心口忽然被撕心裂肺的哭聲蟄了一下,他吐掉里叼著的枯枝,仰頭著樹頂麻麻的枝葉,暗暗有些羨慕那個傅歸宜能有這樣一個妹妹一直惦記他。
東宮西廂房。
傅歸荑雙手捧著一個青花福祿壽瓷罐,里面裝著王沐然的骨灰。
默默想著,等死后也要燒灰,和哥哥混在一起。
他們一同降生,理當一同歸于塵土。
然而不知道的是,罐子里的本不是王沐然的骨灰而是普通的石灰,裴璟怎麼會容忍傅歸荑抱著別的男人。
哪怕只是骨灰都不行。
那天夜晚,傅歸荑大醉一場,很喝醉,一是醉酒傷,二是沒什麼人能喝過,獨自飲酒未免無趣。
但是這天,想用酒麻痹自己,放任自己最后一天沉浸于悲傷中。
裴璟在一旁陪著,兩人誰也沒說話。
喝一杯,裴璟喝一杯,陪到最后,他自己先倒下了。
傅歸荑仗著醉意,用力踢了裴璟一腳,里嗤笑道:“沒用的東西。”
若是可以不那麼理智,若是能再沖一點,此刻就是殺死裴璟逃走的最好的時機。
他對毫不設防,的袖口里有十支袖箭,頃刻間可以將他打篩子。
手里有太子令,可以馬上帶鄧意出宮,甚至能讓守城的人連夜開城門放出行通關,一路上也不會有人敢阻攔,只需要快馬加鞭十日就能回家。
但不敢,更加不能。
傅歸荑搖搖晃晃地站起,用力扯下新酒紅綢,甫一開封,辛辣刺激的酒香撲鼻而來。
想也沒想,徑自握住酒壇壁口,往上抬送進里。然而高估了自己的力氣,再加上微醺的醉意,眼看著就要砸在頭上,忽然竄出來一只手穩穩托住壇底。
傅歸荑似乎沒想到有人敢闖進來,眨了眨眼,皺著眉問:“你是誰?”
“我陪你喝。”那人一張皮質面蓋住上半張臉,單手一轉,抬起酒壇大口大口地往里傾倒。
傅歸荑無所謂地笑了聲,扶著桌子坐下來。
認出來了,這是那日在平溪獵場守在房門口的人。
換了個人,與而言并沒有什麼不同。
誰知這個人的酒量居然也是出奇的好,兩個人一壇接著一壇地喝,最后竟是傅歸荑先有了醉意。
“喂,你為什麼對一個失散這麼久的人如此在意?”秦平歸一直守在門口注意里面的靜,見傅歸荑搖搖墜的形無意識地闖了進來,回過神后已經問出了他心中疑。
“久?是很久了,距離我們分別已經十三年四個月零九天,我每一天都在等他,他說過會回來的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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