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因為老天沒有那麼仁慈。長大以后總會發現,這個世界本來是有亮有暗的,是你每天給開著燈,才會以為世界一片亮堂,有一天燈滅了,很難接這樣的世界。”
有父母在,一切尚有歸。
無父母待,人生再無歸途。
這樣的道理,十七歲就懂了。
明白蔣也聽懂。
因此,才忽而眼神微,手便將抱住。
許久的沉默無言后。
他說:“我知道,我都會安排好的。”
頓了頓,聲音愈發悶聲悶氣,又說:“不要想這麼多了。等你再好一點,阿沅,我們就去周游世界,去玩,到哪都行,你不要擔心這些,也別說這些話……我害怕。”
怕?
“你一個大男人害怕什麼呀?”
頓時忍不住笑:“我就是隨口說說。都這個年代了,人均壽命都八/九十了,我還有得活呢。”
“……那至活八十吧,好不好?”
“這能我說八十就八十嗎?”
“也是。不過,主要我怕我自己過了八十,就不帥了。”
都八十了還管自己帥不帥?
偶像包袱真重。
“傻不傻啊你,快起開,我看書了。”
就算知道他是在故意逗自己開心,還是忍不住失笑,手,作勢輕拍了他肩膀一下。
一聲脆響。
仿佛某種呼應似的,窩在臥室角落里、已老得沒力氣再胡鬧的橙子,也忽而耷拉著眼睛,沖倆人吐了吐舌頭。
——換了它小時候,這會兒老早竄上床來敗壞氣氛。
只可惜它老了,已不再那樣神奕奕,這麼一點小作,足夠耗去它大半神氣。沒一會兒,又低下頭,挪到更接近臺的地兒,繼續懶洋洋曬著太。
也聽著主人們的低聲絮語。
聽著小主人后腳跑進門,一把撲到媽媽懷里,哭訴時的委屈音。
“媽媽,萬垚欺負我,我以后再也不要跟他坐同桌了。”
“他就是沒有柏河好,我不喜歡他這種小白臉!”
“你不知道,我這輩子都沒這麼努力過……跳舞可累了,嗚嗚,那個老師還拿這麼的戒尺打我的腰,打得我——爸爸、爸爸,你別!人家就是很小心打了一下,你、你別對老師撒氣……”
唉,看來某人吧,還是很長一段時間,都改不了這種偏心偏到家的無底線溺了。
不過話說,也真想看看,一點小事就哭的小主人,長大以后會是什麼樣子呢?
橙子有氣無力地吐了吐舌頭。
午后的太曬在它長長睫上,極溫和的模樣。
——雖然它如今確實已是一條沉默的老狗了。
但誠然萬有靈,它那容量告罄的腦子里,偶爾還是會記起,記起第一次被撿回來的夜里,“媽媽”看著自己,有些糾結有些疑的眼睛,給自己起名“橙子”時,忍俊不又有些懊悔的神。
也想起那個打小就是個哭鬼加多癥的小主人——其實更像它的“妹妹”。
還是個小嬰兒時,便經常一個不留神從沙發上摔下來,捂著腦門嚎啕大哭,后來還是它養習慣,窩在沙發邊睡,時不時把晃出半個子的小屁孩輕輕拱回沙發上,才避免了一次又一次,聽魔音繞耳。
不過還好,等長大點就可些了,會給自己買好吃的罐頭,帶著自己到去遛彎。至比不著調的“爸爸”好,有幾次出去散步,散著散著,等回過神,人已經在路邊跟人開起會來,死命咬著腳、也拽不回他的關注。
有一次走得遠了,甚至還把自己給遛丟了!
最后,還是半夜全家大出,才把險些淪為狗販子“盤中餐”的自己撈回來,嚇得“妹妹”哭了一夜。
從此以后,“爸爸”也再沒敢遛彎時打電話——雖然他看起來,依舊好像有點嫌棄,有點怪看不起人(狗)似的,其實心里很,這些它都知道。畢竟,這已經是它守護這個家的第十六個年頭了……
或許是心有靈犀吧。
“橙子怎麼這麼無打采?”
哭累了的蔣湘,不知為何突然回頭,看向臺邊的角落。
“可能是冬天到了,它跟我一樣,都不喜歡天冷。”
“是嗎?媽媽,那要不要帶它去醫院啊。”
蔣湘皺著一張小臉。
這會兒倒忘了自己本來才是哭的最慘那一個,開始擔心起橙子哥哥來,舒沅笑著,腦袋。
“不用了,一來一去,又要打針又要弄這弄那,它年紀大了,不到跑,讓它安靜呆著就好了。”
“可我有點怕,橙子它……”
“汪、汪汪!”
橙子它,鼓足力氣,中氣十足地汪汪了幾聲。
蔣湘跑過去,抱著它左看右看,確定它的況,其實并沒自己想象中那樣糟糕,這才破涕為笑。
見狀,舒沅復又側頭,看了眼旁邊仍怒氣沖沖、似是馬上要找“萬家那小子”算賬的蔣。
想了想,還是開口找了個理由,把人調出房間去。
只留下母兩人,打算單獨說會兒心話。
“湘湘,過來。”
“啊?”
“媽媽跟你聊聊萬垚的事。”
“…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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