陸上校:六點半前如果許醫生醒來的話,給我打個電話。或者晚一點,大概中午的時候,我給你打電話。
看完消息之後許則立刻看時間,六點十三分。他幾乎沒有想到猶豫,從床上坐起來,撥通陸赫揚的電話。
等待應答的那幾秒鍾裏許則很清楚地聽見自己的心跳,上一次他給陸赫揚打電話是在十八歲那年,打了很久、很多個,都沒有打通。
“喂?許醫生。”
聽到對方聲音的那瞬間,許則無意識屏住呼吸,片刻後回答:“上校。”
“抱歉,昨天事比較多,很晚才回房間,沒能及時回復你。”
“沒關係的。”許則了側頸,才發現手心裏都是汗。
“今天晚上有會議,可能沒辦法一起吃飯了,明天可以嗎?”
不是拒絕,許則微微怔了怔,然後說:“可以的。”
陸赫揚好像在笑,問他:“許醫生是已經選好餐廳了嗎?”
“是的。”許則隔著電話自己點點頭,“朋友說那一家味道還不錯。”
“好,那明天見,傍晚的時候我聯係你。”
“嗯,明天見。”
掛掉電話後許則仍有一種強烈的不真實,於是翻回去看陸赫揚發的消息,又看通話記錄,最終確定是真的。
從跟陸赫揚打完電話開始,時間好像被按下放慢鍵,忙的時候沒有知覺,一旦空下來,許則的腦子裏就會蹦出“一起吃飯”四個字,每次想到就會呆一秒,再看看時間,還有很久。
下午來了一位新收患者,理好住院後許則在辦公室寫病記。夕進窗戶,照在許則的手背上,許則看了會兒,翻過手,那片淡黃的亮就躺在了掌心,熱熱的。
手機響了,許則轉過頭,沒有看清來電人就接起來:“喂?”
“許醫生,要下班了嗎?”
攤開曬太的手心一下子蜷起,許則“嗯”了一聲。
“我快開到市中心了,要不要來接你?”
“會堵車,我把餐廳位置發給你,然後我坐地鐵過去。”
“好。”
結束通話後許則將餐廳地址發給陸赫揚,接著收拾好東西,起去更室。他下班從沒有那麽積極過,甚至忘記簽退。
“哎,許醫生!”總臺的護士見許則已經掉白大褂,正匆匆往電梯走,便住他,“記得簽退!”
許則停住腳步,又走回來按指紋。
“走得這麽快,是有什麽急事嗎?”
“沒有。”
“不會是趕著去約會吧?”護士笑的,“好像很見你準點走哎。”
許則淡淡笑了一下:“不是。”
晚高峰的地鐵十分擁,許則一手抓著吊環,一直盯著站點牌,看它變綠又變紅,地鐵門打開又關上,人群湧又離開。
到了,許則走出車廂,刷卡出站。上電梯後他拿出手機,看到陸赫揚五分鍾前發來的消息:我在D口。
許則是從C口出的,但是沒關係,馬路對麵就是D口。他回復:好,我馬上到。
首都中心最繁華的商圈,人流如織,幾麵巨大的LED屏幕照亮半空。許則從人群中向對街過去,一眼發現路旁的alpha。
陸赫揚穿著很普通很不起眼的黑T,拔而鬆弛地站在那裏,可能是因為他太高,又或是在所有陌生的麵孔中許則對那張臉最悉,才會一眼就看到。
是紅燈,許則站定在斑馬線前,仍遠遠地著陸赫揚。片刻後,他看見陸赫揚的目了,眼底帶著倒映的燈,落在自己臉上。
對視的那刻許則整個人產生一種被定格的僵,而陸赫揚看起來並不驚訝,隻是看著許則,對他笑了一下。
車流從他們相的視線之間穿過,許則在此時確認池嘉寒說得不對——陸赫揚其實沒有變,十幾歲或現在,都一樣。僅有的那點區別隻是對自己而言,不應該因為陸赫揚不記得自己,就狹隘地定義他和以前是兩個人。
紅燈漫長,最後幾秒倒計時,許則甚至有些站不住,然而綠燈亮起時,他卻沒有立即反應過來,直到有人不小心撞到他的肩,許則才邁開。
馬路兩旁的兩撥行人在斑馬線上匯,陸赫揚始終站在原地。許則避開迎麵而來的行人,往前,最後踏上人行道,走到陸赫揚麵前。
陸赫揚出手,半抓住許則的手臂,將他往自己邊帶了一步。周圍依舊非常嘈雜,許則覺自己的像是浮著,他問:“等很久了嗎?”
“沒有。”陸赫揚鬆開手,“所以剛才很想跟你說不要走那麽急。”
而許則本回想不起自己前半分鍾是什麽樣子,他忍不住問:“我看起來很急嗎?”
陸赫揚側頭看了他一眼,眼裏帶著點笑,說:“也沒有。”
餐廳是獨立的門店,不在商場裏,顯得安靜很多。許則預約了靠窗的位置,可以看到江邊的夜景,他隻訂了幾份招牌菜,其餘的打算讓陸赫揚來點。
陸赫揚隻點了一道菜,然後問許則:“許醫生還有要點的嗎?”
許則搖搖頭:“沒有了。”
“好。”陸赫揚將菜單還給服務員。
因為很安靜,許則有點不自在,他看向窗外,首都的夜景其實十分漂亮,隻是他好像今天才發現。
“我們以前這樣單獨吃過飯嗎。”陸赫揚忽然問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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