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老師懂我。”
*
翌日,新帝手腕強地擺平了為軍權爭論半月有余的臣子,詔令定遠將軍駐守西北邊關,不得擅離。而后在朝堂下旨廢除后宮,引得一片嘩然,不臣子以頭搶地,想讓天子收回命。
可這一次,朝臣眼中善納良諫的新帝沒有理睬,不容置喙地抹殺了百想要將兒送往著深深宮闈的念頭。
森然的視線拂過朝堂上哭天喊地、仿佛絕的是自家后的部分臣子,神逐漸晦暗不明,良久,才聽上首新帝淡淡開口:“朕欽慕丞相——”
“然崔相風骨不敢,眾卿不必多言了。”
大殿齊齊一靜,方才還哭得起勁的朝臣此刻像被人扼住了脖頸,半天憋不出一個字。葉榆垂袖拱手,忍了好半天,還是為老不尊地悄悄翻了個白眼。
他就知道!
當年先帝重病之時,他便瞧出了些許不對勁,此前丞相兒一出,葉榆便都想明白了!
眾人還呆愣著,似乎沒反應過來陛下方才說了什麼。
新帝滿意地看著安靜的局面,擺擺手:“既無異議,那便退朝吧。”
說完,便施施然離去。
上了十幾年朝的丞相大人從未像此刻如坐針氈,頗為僵地順著人群往外走著,耳邊是止不住的目和竊竊私語。
“崔相……我等佩服……”
“……竟連陛下也吃了閉門羹……”
崔錦之面上還維持著那副矜貴淡然的模樣,袖中的拳頭卻是越越了。
強頂一路或探究或好奇的視線,著頭皮找到了某個正悠閑自得批奏折的人——
某人見來了,先丟了筆,手抱住:“老師別生氣……”
丞相皮笑不笑:“臣怎麼會生氣呢?不出一個時辰,全京城便都能知道當今圣上仰慕丞相,卻而不得,為此竟廢除后宮,終不娶了。”
本想怪氣一番,哪知這厚臉小狼順桿往上爬,將頭埋在側頸,可憐兮兮道:“是啊,苦崔相多年無果,還老師垂憐。”
話還未說完,自己倒是悶悶地笑起來,溫熱的鼻息打在崔錦之細膩的上,咬咬牙,剛要訓斥他幾句,又見年正了神道:“若老師愿意嫁我,我自然欣喜。”
“若不愿,只要讓我陪著你,便足夠了。”
他頓了頓,抬起頭注視著崔錦之的眼睛,一字一句:“或者……老師想坐上這個位置嗎?”
不是試探與忌憚,而是最認真不過的詢問,仿佛只要崔錦之說想,他便會拱手讓出。
室只余下沉寂的安靜,偶有蟲鳴鳥不時響起,崔錦之距他不過幾尺,向年仿佛蘊著浩瀚星的眼眸,沉默了許久——
“我曾經以為自己不會停留很久,所以想要盡力培養一位賢明之主。”崔錦之坐在他的懷中,微微垂眼與他對視,那雙從來泛著淡漠的眼睛中帶著人心魄的清冷,輕聲道:“若我早知會留在這里,此刻坐在這兒的,便不是陛下了。”
“只可惜,時機二字往往也是一個人功的原因之一。所以陛下——”一把拉近祁宥,鼻尖相對,輕緩地笑了笑,懶洋洋道:“便宜你了。”
在外人聽來如此狂悖之語,卻聽得年帝王滿意地笑起來,將下擱在崔錦之的肩頭上,呢喃道:“果然……這才是你。”
這才是他的那個名天下、日下無雙的崔錦之。
*
半月后,崔錦之把丞相府搜了顛倒,裝了整整十箱的嫁妝,讓哭笑不得的榮娘帶走了。
有穆傅容駐守南詔,加之柳之衡還要留守理貿易通商之事,霍晁便不必再去了。他奉了旨,率軍前往沿海一帶,新帝想要通海運,便需先平倭患。
阿錦將一個又一個摯友送離京城,只剩下一個人——
定遠將軍銀甲白袍,周是冷峻的肅殺之意,他騎在玄駿馬上,笑道:“回去吧,不必送了。”
說完,便狀似毫不在意的模樣,勒韁繩調轉馬頭。
顧云嵩走出好長一段路,終于忍不住回過頭來。
丞相還站在原地,著淡青長,只上一眼,便讓人想起雨后山中青竹,淡雅溫。
顧云嵩卻無端想起那個夢。
也是這樣一個夕,紅的霞染滿天邊,城墻破碎,遍地殘骸,暗紅的浸他的盔甲,他抱著的尸首,沒有回過頭看上一眼他曾拼命守護的河山。
而此刻,他轉過頭,阿錦好端端地立在城墻之下,不是皇帝口中的臣賊子,仍舊是那個風華萬千的一國之相。
碎金般的余暉灑在上,為鍍上一層流轉的金輝,恍若歲月靜好。
見他回眸,抿起薄溫和地笑了笑。
顧云嵩的眼眶灼熱,他盡力學著笑起來,眼圈卻一點點泛起紅痕。
這就夠了。
他沉默地收回目,遠赴西北。
將相乾坤,萬世變遷,可無論天下如何離間分合,終究會在他們的手中開啟嶄新的時代——
像他們曾經無數次期盼過的那樣——
山河承平,九州安定。
后續相關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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