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但我年歲漸長,近來愈厭腥,何至於為這幾個小嘍囉大開殺戒。況且,這一程還有要事要辦,我實在不想旁生枝節。再者,我若這麼做,有人恐怕要同我翻臉。」他若有所指地看了我一眼。
翻臉?我嗎?
實話說,濫殺好人我肯定會拼命阻止,但若他真這麼做了我會怎樣,我真還沒想過。或許真的會翻臉吧。
太上皇肯把我的納考慮範圍之,看來我之前的工作做得不錯,以後也對他有用,他還不想太得罪我,免得我消極怠工。
我心裡不免洋洋得意,表面上卻裝得誠惶誠恐:「豈敢豈敢。」
「如今一半的衛士已經被遣走,他們便會放下戒心,且看他們還有什麼後招。」薛殊吃完飯,又跟往常一樣踱去甲板看書,仿佛什麼都沒有發生過。
知道敵人是誰,我的心反倒安定不。
但我一向篤信眼見為實,還是下去在船上各查看了一下。
薛殊今早幾乎沒說什麼有用的話,但他問的幾個問題倒很值得人尋味:是誰發現的?死人為何會隨船漂流?落水位置在哪裡?
我去了劉小雲落水的地方。這個位置離布網的位置很近,掉下去的確有大概率被網纏住。但漁網在水下,我站在船舷這裡本不可見。然而,照發現的人來說,劉小雲是漂在水面上被他看到的。
人的到了水中,一般還要一段時間才能浮起。即便劉小雲在爹娘離開後立馬遇害,的也不太可能一大早就拽著漁網浮上水面。
船舷外側有傷的痕,暗衛說可以和劉小雲背部的傷口吻合。
劉小雲是個小的孩,如果兇手要拋,最穩妥的辦法是大力將扔出,為何的背部還會被出?
我仔細看了看痕,發現中間有一個淡淡的缺口,好像被人了一道一樣。
我冥思苦想半天,終於得到一個合理的推論:
劉小雲是被人吊下去的。
為了不弄出過大的靜,那個人吊著的,使其慢慢沿著船舷下,這才造了背部的傷口和船舷外側的痕。人落下去了,繩子也會繃在船舷上一段,拭掉其下方的,這就是為何痕會有一個缺口。
小雲娘說大家都看見脖子上有青紫,那麼,小雲被綁的地方應當就是脖頸。這樣一來,符合被勒死的死狀,不會有人懷疑。
將吊到水中之後,繩子就被綁在船舷之下。為了不被人察覺,他們只能一大早去「發現」,顧不上管人浮起的時間規律。
栽贓的企圖,再明顯不過。
薛殊不喜歡回答問題,不喜歡坦誠相告,所以他給我的關于非闇衛作案的解釋只有一句「用人不疑」,其實除了對手下的信任之外,他大約也早已看他們陷害的拙劣手段罷。
的確,頭腦清晰的時候,視線會明朗很多。
這船上的人看起來全都不壞,管家夫婦也只是尋常市儈之人的模樣,誰能想到,他們為了薛殊這個虛擬的份的一點可笑的利益,竟至於聯手殘害一個可憐的聾啞。
我對著江水長嘆一聲,在心裡說:「姑娘,我會為你討個公道。」
第26章 月下飲酒
大船又在詭異的氣氛中行走了三日。這三日裡,船上的人明顯分了兩派,青州來的暗衛被京城一派排,兩方不斷,經常鬧到我和薛殊這裡。
薛殊打定了主意要順水推舟,便撒手不管,讓管家全權理他們的糾紛,不要什麼破事都來煩他。
小丫鬟們也天來跟我告狀,不是這個暗衛兇了們幾句,就是他們瞪了們一眼,推了們一把。現在丫頭們對這些「殺人兇手」同仇敵愾,經常指桑罵槐,隨時問候人家祖宗十八代,暗衛們算是脾氣好了,只是稍微還擊一下,們立馬就來我這哭唧唧,讓我一定要懲治兇徒,不然們怕被殘忍報復,只好自己一頭死。
我被哭得沒招了,只能象徵地去找暗衛們,做做訓斥的樣子。
暗衛跟了薛殊這麼多年,對現在發生的事心裡門兒清,全都是嬉皮笑臉地認個錯了事。只有一個十七八的小子一言不發地低著頭,眼睛紅了。
我心裡過意不去,就把他單獨到偏僻安了幾句。
我正拍著他的肩膀,他寬心,餘忽然瞥見個人影,迅速回頭,只仿佛看見一片角在走廊盡頭一閃而過。
那裡離我們倆還遠,就算真有人窺,也聽不見我們的話。我就沒有把這當回事。
第三天夜裡,薛殊邀我去甲板上對飲。
月華如水,清風吹皺江水。水中時不時有魚躍起,靈一般。
若不是在艘賊船上,這場景還真稱得上詩意。
我給薛殊斟一杯酒,托著下嘆道:「在江上漂了這麼久,也不知道岸上怎麼樣了。告發政令頒布後,一定會引起軒然大波,希皇上可以應付。」
「早知要這樣對夫君日思夜想,何必跟我來。」
他懟我懟得真是莫名其妙。
我想起小皇帝不讓我說他父皇壞話的樣子,不免覺得這個爹當得沒有人:「我夫君?我夫君不是你兒子嗎?你難道不擔心他?」
「這點小風小浪都經不住,枉為人君。」
「話雖如此,但他畢竟還是個孩子。」
冷擎遠在睡夢裏呢喃出“晴……晴……”,暮蔚晴微微一怔,淒淒地莞爾一笑,就算他的“晴”喊的不是她,而是別人,她都能夠接受,因為從一開始答應待在他的身邊,住進這座別墅,就是她心甘情願,與他人無關的決定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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