沈枝熹恍惚了一下,以為自己聽錯了。
其實,設計這麽多本就是為了唐舟的這一句話。
可真聽他把話說出了口,又是在這樣的境下,況且也沒有防備,乍一聽見,確實震驚不已。
“你……”
正開口確認,唐舟卻將摟腰一抱,足尖點地瞬間就帶著躍上崖頂。
穩穩落定之後,他又彎腰示意沈枝熹趴到他背上去。
“可…可背簍還在下麵呢,裏麵有草藥。”
唐舟不聽,隻沉聲說:“上來。”
“可那草藥是找了一天好不容易……”
“那草藥本就沒有用。”唐舟語氣一變,似是生氣又道:“那不是治療眼疾的藥,不要也罷,你上來。”
“我……”
“上來!”
說著,唐舟又將手中的火把朝遞過去,讓拿著。
他態度強,沈枝熹隻得接下。
然後,趴上他的背勾住他的脖子,趴穩後,唐舟便起了背著往來時去。
沈枝熹右手舉火把,左手勾著他的脖子,邊笑意不淺。
回頭去瞧,那漆黑的懸崖已被甩在後麵。
“為什麽那個草藥沒用?”實則心裏清楚得很,那個草藥的確對唐舟的傷沒有任何效用,眼下也是明知故問而已。
唐舟沉默片刻,開口時的語氣裏竟染著幾分心疼。
“那不是治眼疾的藥。”
說話間,他微微側目看向後,顯然是在為沈枝熹心疼。
“不是治眼疾的,那治什麽?”
唐舟停了一下,不高興的吐出一氣,“治瘋病。”
“治瘋病?可是那個大夫說……”
“他那是騙你,都說醫者仁心,可那個大夫就因為患者沒有銀子就百般嫌棄,甚至惡意引導,罔顧人命的庸醫不配行醫,你往後也不要再去找他。”
沈枝熹聽得出來,唐舟是心疼被騙。
“你的意思是說,他嫌棄我沒銀子還去看病,故意指引我去找治瘋病的目須草是拐著彎的罵我有病?”
唐舟不說話,難看的臉已然是最好的回答。
“虧我還真信了,跑到這深山裏找草藥,扭了腳不說還跌下懸崖,連累你和香草費勁的來找我,我真是傻。都是我不好,對不起。”
“這不是你的錯,你也是為了治我的傷。”
“姐姐,你沒事吧?”鴛鴦這才從對麵出現,看上汙了一塊像是摔過一跤,這才來的慢,“還好唐舟公子耳朵尖聽到了姐姐的求救聲,不然我們就要錯過你了。”
“是啊,多虧了唐舟。”
唐舟站定片刻,冷靜道:“人找到就好,先回去再說。”
鴛鴦點頭,往前探路。
沈枝熹舉著火把,時刻注意腳下好提醒唐舟。
走了半晌,終又忍不住。
“唐舟,你……你剛才說……”
唐舟明白要問什麽,鎮靜又重複一遍說:“我娶你。”
“你是為了報恩,所以才……”
話至一半,唐舟便將之打斷並反問道:“沒幾天就要婚了,那個獵戶為何一次都沒有上過門?既是要辦婚事,自是有許多事許多東西要準備,喜服,喜帖這是基礎。便是我眼睛看不見,我也能覺到家中沒有半點要婚的喜氣。”
沈枝熹沒接話,那場婚事是假的,當然不用做這些多餘的事。
原本就都是假的,不難。
可不難,唐舟卻替難,見不回應更為心酸。
“那個獵戶就沒打算明正娶娶你過門是不是?婚事,婚禮,他也不會辦,對嗎?”
“其實……”
“別騙我。”
沈枝熹暗笑,滿意他張的態度。
在唐舟耳邊輕輕一歎,惆悵回道:“你這麽聰明,我哪裏騙的過你,這不是全都被你猜到了嗎。沒錯,他是沒有打算好好娶我過門,隻讓我過幾日帶著包裹上門就好,沒有婚禮,沒有酒席,什麽也不會有。他聽說了我和劉員外的風言風語,說我不幹淨,辦婚事都嫌丟人,他肯要我都不錯了。”
唐舟似被氣到,驟然停了腳步。
“你也願意?”他問。
風吹過火把,發出呼呼的聲音,混著林中夜鶯的喚聲,聽得讓人張。
唐舟張,張真的願意這樣自己的一生。
“願不願意很要嗎?”沈枝熹問。
火把的在唐舟的側臉跳躍不停,影和,他的棱角卻因為咬著牙而愈漸生。
“你說你害怕孤獨終老,怕將來無人照顧,怕獨自死去。可難道嫁給那樣的人就能得到照顧,他的兒就會對你孝順,你就那麽確定他能讓你老有所依?”
聽得出來,他是認真為考慮過的。
“那我能怎麽辦,那個劉員外有份有地位,他若打定了主意要納我做妾,我能怎麽辦。我無父無母,無權無勢無人幫忙,我能鬥得過他嗎,對付我一個小村姑如同碾死一隻螞蟻,我沒有別的辦法。”
隻聽唐舟沉沉吐息,鄭重又道:“所以,我娶你。”
“你……”
“你當我是報恩也好,總之我不會眼睜睜看著你嫁給那樣的人。那個獵戶不是良人,他不是你的出路,反而隻會讓你萬劫不複,嫁那樣的門戶,你的下半生隻會有無盡的苦楚。我做不到,我做不到視若無睹,我答應你,我會照顧你,會讓你餘生安穩不苦難。”
沈枝熹扭頭看了一眼,突然有種失聰的錯覺。
耳邊的風聲,鳥聲好像都聽不見了一般,唯一能聽見的,隻有心裏噗通噗通的心跳聲。
無法形容此時的心,開心是有的,卻更多的是忐忑。
如同唐舟破窗救那日,本該愉悅高興的,卻莫名生了許多害怕之意。
這次,依然不解自己在害怕什麽。
但下懼意,仍要繼續演戲。
“你不用這樣委屈自己。”道。
“我原本也想我應該是委屈的,可當我把話說出來,說我要娶你時,心裏卻奇怪的沒有半點委屈,反而覺得輕鬆。”
“輕鬆?”
“是,很輕鬆。”
“……”
“你別擔心,等我的傷痊愈了,眼睛好了,我就帶你離開這裏。你相信我,我能保你餘生無憂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