在心裡默默念著這個名字，趙冷忽然想起什麼。

手心裡開始淌汗。

老馬的背影逐漸遠去，小王和錢斌說的「殺氣」真的是兒戲麼？從剛才老馬那和悅，甚至略顯惆悵的臉當中，的確是看不出來，可……

總覺得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。

也許該問個清楚。這麼想著，趙冷正要住老馬，手機卻忽然響了起來。

皺起眉頭，掛了電話，誰知道才剛一掛斷，又打進來一個。

連續掛斷三次，趙冷才意識到問題的嚴重，出手機，見到上面打進來的未打進來的，一連串號碼。

出什麼事了？

趙冷的心一下子懸了起來。

往下拽手機，才發現，居然還有老柴的電話。

趙冷毫不猶豫打了過去，電話響了一聲半就被接通。

「老柴？」趙冷立刻問。

「啊……」對方的語氣很奇怪，聽上去有一種沉寂的陌生。

趙冷很快意識到，這並不是老柴。

「是趙冷趙同志麼？」陌生的語氣依舊傳來，稱呼也很奇怪。

趙冷背脊開始冒汗。深吸一口氣，問道：「你……你是什麼人，為什麼你會有老柴——柴警的手機。」

「柴廣漠啊，是這樣的，同志，他已經不是警了，還有，能請你立刻回一趟市局麼，總部有一個重要的會議，請你務必參加。」

趙冷很快釐清了重點。

看來就和小王他們猜想的況類似，老柴被走，果然不是什麼好事，現在一定是出了什麼問題，以至於連手機都被拿走。

從語氣判斷，這個拿著老柴手機的人，多半是市局的警察。

至於他說的「已經不是警」，趙冷更沒時間細想，焦慮地抬起頭。

這時候，老馬的背影早已經不見了。

趙冷掛了電話，跺跺腳，往小王和錢斌那撥了兩個電話，自己也不閑著，在小區里來迴轉悠起來，卻再見不到老馬的影。

好半天，小王的電話才算接通了。

但是況卻遠超出趙冷的設想。

「趙同志，你不用掙扎了，趕來開會吧，你的小夥伴都在這裡等著你。」那沉穩的嗓音，是剛才那個人！

趙冷掛斷電話，拚命要自己冷靜下來，心臟卻砰砰直跳，拚命做了幾十個深呼吸，冷汗還是直往下，深吸一口氣，掰手指。

到底出了什麼事？

趙冷閉上眼，腦子裡浮現出柴廣漠的影。臨走前，他給自己的那份資料，莫非……他早已經料到了？

那，現在自己到底該怎麼做。

從毒村案回來之後，好像一切都重歸於平靜，臨城也恢復到往日的祥和。但是趙冷分明想起，老柴一直都是憂心忡忡。

只有這傢伙總能看出不對勁的地方。

那一定是有什麼地方出了問題。

趙冷抑制住心的躁，咬牙關，現在要做的事只有一件。

——調查。

猛地睜開眼，抬起頭，看向灰濛濛的天空，夜撲面而來，翻雲詭譎的天空出一道微微亮的曙。

「臨城，變天了。」吸了口氣。

小王啐了一口，恨不得把市局的同事了，狠狠瞪了這督察一眼——明明跟自己穿著一樣的皮，怎麼一個個趾高氣昂。

「小王。」一旁的錢斌小聲安，說這裡畢竟是人家的地方，收斂點。

小王卻氣不打一來。

趙冷走後沒多久，KTV散場了，執行任務的同事們也都放了三天假，本是一件皆大歡喜的事。

小王也準備上錢斌去一頓，當然得是錢斌付賬。

誰知道還沒走出門，就聽到引擎轟鳴聲，還沒反應過來，眼前就停了三輛車，圍一個凹字形，把他們困在當中。

不用多說，自然是市局督察組的警察，狠狠拍了車門下來，一看他們的眼睛，小王就知道，準沒憋好屁。

督察組裡最年輕有為的何偉出馬，那肯定是沒好事的。這個何偉，就是負責老馬案子的頭號督察，也兼任檢察。

小王拉著錢斌，兩人都不吭聲，何偉開的這輛別克車才悠悠停了過來，把凹字形的「開口」堵上，徹底合圍了兩人。

「王警，錢警。」何偉豎著油膩的大背頭，上沒有穿制服，一淺灰的西裝打著墨綠的領帶，眼鏡是鑲金邊的。

小王在心裡啐了一口。

切，斯文敗類。

錢斌扯了扯發獃的小王，先打了個招呼：「何督察，你們這是？」

小王冷笑一聲：「怎麼著，在法庭吃了司，不服氣，想跟我這個流之輩打架麼？看你這陣勢，什麼時候還學會以多欺了？」

錢斌白了小王一眼，要說兩句。

「我偏不。」小王吐了吐舌頭：「怎麼，禍害我們老馬還沒完，現在準備往我們上撒氣？我呸。」

小王狠狠啐了一口，正往何偉臉上吐去。

爽！小王心裡罵道。

何偉側閃過，一直沒吭聲。

「有屁快放，老娘還要吃飯。」小王橫了這何偉一眼。

「兩位警，麻煩你們配合配合，我們工作還沒完。」何偉做出一個請的手勢，語氣十分和善，但是眼睛里迸出的神采，顯然是不允許拒絕的。

小王看了他一眼，笑了笑說：「怎麼著，你們屁沒乾淨，還要老娘替你們善後麼？」

何偉這個人不怒不鬧，喜怒不形於。

「這件工作，非得由二位配合不可。」

小王還想說些什麼，錢斌趕堵上的，搶著說：「何督察，這，已經過來下班的時間，我們也到假期了，有什麼事，下周一再談不行麼？」

何偉沒，也沒吭聲。

這意思也就是說，不了。

小王使勁推了推何偉——後者紋不，翻了臉，怒道：「我對你的工作沒興趣，好狗不擋道，何督察，麻煩您挪挪窩行麼？」

何偉不聲，看著兩人說：「那麼關於趙警和柴警的事，兩位也沒有興趣麼？」

聽到這，小王的肩膀一抖。

抬起頭，臉頰起了紅暈。

不過這是憤怒的。

「什麼意思？」盯著何偉問：「你們把他們倆怎麼了？」

「上級有個會議，請四位一敘。」何偉說。

他口風很，不管小王再怎麼問下去，也只肯說「開會」。

小王見他冥頑不靈，索氣極，牽著錢斌的手掉頭就走，「走，錢斌，咱們別理這群木頭。」

何偉的人卻早已經布置好，在四輛警車周邊圍一堵不風的牆。

「到底想怎麼樣？」小王咬著牙問。

「請。」何偉說。

小王雙手抱著，冷著臉問：「你什麼意思？今天不把我們帶走，你渾不痛快是麼？」

何偉仍然不吭聲。

但這意思顯然就是肯定咯。

小王瞇起眼睛：「何督察，你沒有拘捕令就隨意扣押公職人員，這是重罪。你也是檢察人員，這麼簡單的道理，你不會不明白吧。」

「這個嗎？」何偉有備而來，他小心翼翼從懷裡出一張疊好的紙，緩緩展開，亮在小王面前：「本不打算用這個，兩位警，但是我的確有合法的文件。」

小王咬牙切齒地瞪著何偉看了半晌，手攥著錢斌大的手掌，擰出汗來。

「如果你還覺得不滿意，正式的傳喚材料——」何偉抖了抖袖子，出手腕上的腕錶，他瞇著眼看了看時間，角微微上揚，「還有五分鐘，就能到了。」

小王狠狠看著眼前這男人，說是殺之而後快已經不足以形容。抓著錢斌，半天才蹦出一個字：「走。」

兩人跟著何偉上了車，徑直到了市局的督查辦公室。

「請在這裡等候。」何偉把他們帶到一個沒有門牌的辦公室里，關上門就走了，也沒有留下任何囑咐。

留下照看的兩名督查，也都是跟這何偉一個模子里刻出來的一樣，一不，像是兩尊佛像，又或是木頭，安然泰然在原地，不管怎麼罵怎麼鬧，也全不搭理。

只有當小王試著出門去的時候，兩位才起攔住，除此以外，就全沒靜。

小王等的煩了，也只能拿兩人取樂。

辱謾罵都試過了，小王整個人在桌上，瞪著木頭一樣的兩名督查，扯了扯旁的錢斌，問：

「你說他們會不會不是人？」

「你說什麼呢？」錢斌臉都綠了，低聲音，趕制止了小王。「別鬧了。」

小王有點沮喪，左看看右看看，屋外已經傳來腳步聲。

「來人了！」錢斌見小王跟小孩似的逗弄兩位「同事」，趕喝止了。

「哪有人。」小王就不吃這一套。

結果話才剛出口，門就砰一聲撞開，嚇得小王嚶嚀一聲出聲，急忙拉住了錢斌。

門外進來的正是何偉。

後還跟著兩人，個個穿著染布似的墨藍制服，臉上的神也都是木頭一樣。

小王沒趣地白了一眼：「又來三木頭。」

何偉也沒別的話，直說要換地方。

小王自然是抱怨，錢斌也覺得怪了。

督察組權力再大，人帶來話沒有幾句，地方換了三，也不問也不拿，一壺香茶喝得都見了底，再喝下去，膀胱怕都不了了。

而且……

啪！

小王拍桌而起，指著何偉大罵：「你們遛狗呢？來回遛我們很好玩嗎？告訴你，老娘不伺候了！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