裴度離開的時候,還是清早，此時雲驪還沒醒，他在雲驪門口站了好一會兒,才小聲吩咐守夜的丫鬟青和茜紅道：「你們要好些照看大，不必喊起,也不要驚。」

「姑爺……」茜紅是得了雲驪的吩咐，一定要喊起來送行,但姑爺這麼說，讓很為難啊。

裴度則笑道：「我臨走時，床邊放了一個匣子,你記得給大。」

茜紅還在想什麼匣子時，裴度就已經頭也不回的走了。

屋裡的雲驪翻了個，似乎睡的很，可眼角豆大的淚珠卻潸然流下,到底出賣了。

春江水暖鴨先知，上京的冬天遠遠沒有升州的和，就像雲驪收到楊雲初的帖子時,得知竇氏過世,楊雲初又娶了竇氏的妹妹小竇氏,更覺得有些冷。

眼前的小竇氏正值青春，雲驪突然就意興闌珊,不是小竇氏不好,而是當年竇氏和很好，做不到毫無芥,儘管這個小竇氏無關。

雲驪還是笑著送來不厚儀過去,小竇氏有些局促,則道：「沒事兒的,我們兩家是通家之好，我們大爺走的太急了，否則肯定會登門拜訪的。」

小竇氏這才收下，臉上微微帶了笑影。

送走了小竇氏，素文都有些懷竇氏：「真是沒想到楊夫人就這般去了。」

雲驪一點也不奇怪：「是個碎了心的子，得了病也是悄悄醫治，這一趟回去還要守喪持，很難不心力瘁啊。」

其實竇氏一直都很不習慣江南，老家中嗜辣，偏偏外放的地方嗜甜，其實很煎熬。

人隨著年紀的增長，彷彿許多人都在慢慢離開，以你想不到的速度在離開。

除了無限唏噓，只能儘力過好自己的日子了。

還好雲驪是個樂觀的子，不會讓自己悲傷很久，因為本來世事無常，就像花園裡的花朵，每年謝了也還會再開。

又何必庸人自擾之。

素文說開春了，已經有人賃了們的房舍，總算是多了一筆細水長流的收，不管多，只賺不賠。

就像裴家此時來了一對雙胞胎姐妹，大家又是歡聲笑語了。

裴夫人給雲驪介紹：「這是我娘家侄孫，是一對雙胞胎，姐姐與京中的魯家定親了，妹妹還未許配親事。」

裴夫人娘家是前朝名門阮氏，但這數十年來，阮氏已經不如裴氏多矣。

此次上門，也是有借重裴家之意。

雲驪則選給們一人送了一對胭脂螺手串，就像們當年在娘家時，長輩們見到們送的手串一樣。

意識到后，雲驪又想，我才二十歲呢，只要一天不滿二十一歲，我都是二十歲，我才青春年呢。

小的時候，一點都不在乎年紀，反而希自己快快長大，這樣就不會天提心弔膽，跟浮萍一樣。若是長大了就會掌握自己的命運，但是現在，總希日子能過的慢些，就像在升州的日子，曾經那麼盼回京，現在卻不得一覺醒來，還在升州。

「大爺不是說有個匣子要給我，是什麼樣的匣子呀？」雲驪突然就很期待了。

裴度走的時候，據說給留了一個匣子，可是不想那麼快就打開，因為一打開就什麼期待也沒有了，就像小時候很想要糖人和扮家家酒的件兒，但是卻不想一天就玩完了，這樣就沒什麼意思了。

在打開之前問素文和雪柳：「你們說姑爺會送我什麼呢？」

「首飾。」雪柳斬釘截鐵。

畢竟當年姑爺打馬親自送及笄禮給小姐，可是傳為談的，後來可就再也沒有這麼年輕英俊的狀元郎了。

素文笑道：「興許是書呢，誰不知道小姐最喜看書，尤其是新出來的書。」

雲驪深吸一口氣，才打開匣子，這匣子里裝的竟然是滿滿的用紙折的玉簪花，想起那年裴度選被史攻擊，們倆在莊子上，自己胡鬧時也要他陪著，那時，還教他折花，尤其是折玉簪花。

說花箋紙上多是梅蘭竹或者牡丹芙蓉，難有玉簪，故而很憾。

沒想到他折玉簪花的紙居然也是有玉簪花的紋樣，雲驪拿出一枝來，笑容滿面。

素文心道，這大抵就是找到那個真正懂你的人吧，什麼首飾珠寶也抵不上這一盒的玉簪花。

「這就是最好的生辰禮。」雲驪抱著匣子十分開心。

殊不知，裴度上了船之後，白日就是理案牘之事，他此次去明面上是要解決兩湖土地的問題，實際上，他還要平叛蠻，上京眾人只知道爭權奪利，早就不知曉天下如今到底是怎樣了。

深夜，他獨自站在船前，手不小心到腰間的荷包，那些堅的心的一塌糊塗。

就是不知道，會不會發現玉簪花里藏著的。

承恩公府

雖然李氏和大老爺頗覺雲驪胳膊肘朝外拐，又來了個雲，只聽丈夫的，有些不喜。但是他們橫豎養了雲驪一，又有個煜哥兒，聽聞是讀書的好苗子，再者，不管婿如何，不到三十歲就已經是正三品大員，他們就不多說什麼了。

到後來章思源也勸大老爺道：「這新法也是皇上要推行的，我雖然不同意，但也到賀無忌好大的排揎。」

他是皇后叔父，也為多年，但賀無忌可不會給他面子。

「罷了，罷了，場是非多，非你我二人可以揣測。」大老爺如今也不在仕途，他地位超然自然不必顧忌許多。

他只是覺得像自己妹夫那樣，不求做什麼大，隨波逐流也不是不啊。

以裴度的資歷，日後做個詞臣穩穩噹噹，何必如此折騰呢。

章思源覺得賀無忌行事，沒有循序漸進，而是率直要進行，勢必會出大錯，他婿也是剛直鐵之人，即便被人刺殺，也毫不畏懼。

當下，他們家最大的中心還在太子。

「薛家有些狗急跳牆了。」章思源告訴哥哥。

大老爺須：「就怕他不跳牆呢，太子地位非常穩妥，二皇子才多大，薛家如此著急，難道想謀朝篡位不。」

薛家其實是不反也得反，太子本來被薛家針對多次，他上臺絕對要針對薛家，橫豎是一死，就像當年文昌侯還只是個千戶，就敢提著腦袋更遼王干，也是想謀一個從龍之功。

薛念念流著眼淚：「當年還不如不讓大姐進宮了，如此沒有指，也就不必爭到如今這個地步了。」

文昌侯則怒斥道：「好沒志氣的話，如此茍活又有什麼意思，王敗寇無非在一瞬之間。當年，你爹我不過是個千戶，若沒有我起兵追隨，如今也不了侯爺，我就不信了，我薛家出的皇子也必定是人中龍，那章家平庸至極，怎敢凌駕於我們之上。」

雖然這麼說，可文昌侯知曉如今不過是快刀子和慢刀子罷了。

對他這樣的人而言，圈折磨，還不如來個痛快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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裴家因為有了雙胞胎嘉卉嘉姐妹，多了不歡聲笑語，雲驪也時常過去裴夫人那裡說話，大抵是因為裴度去了外地，裴夫人對也格外照看。

嘉卉的婚事不是很順利，因為父親現下都只是一個主簿，而指腹為婚的男方，卻已經是樞都承旨，況且當年只是指腹為婚，男方起了反悔之心。

雲驪私下對裴夫人道：「自古男雙方相差過大，怕是婚事難以協調啊。」

這就是當年為何大老爺聽聞章老太太要把雲驪許配給姚饒安，甚至覺得這是折辱了，而阮嘉卉現在的況還不如姚家。

「我也這麼說，固然信守諾言重要，但是男方如此狀，即便是勉強過門也會遭到嫌棄。」裴夫人知曉兒媳婦自小在權貴圈中打轉，很懂這些。

雲驪沒說的是，大多數男的盼著的就是升發財死老婆，比起子想嫁高門，男子亦不遑多讓。

即便是本人，如果沒有家世背景，也很難和王府或者累世功勛之家聯姻，你沒有這個份，就是很難。

縱使你漂亮多才，用不大。

如此，又想起了裴度，回到房裡打開匣子，拿出裴度送的玉簪花，用手輕著，咦，這裡面好像掉出來什麼東西。

把紙花往下倒了倒，卻出現一對戒指，戒指上的花也是用的玉簪花，一枚大，一枚小，大的是把花紋刻在銀圏上，小的那一枚則是玉簪花直接立在戒指上，還鑲了白玉做花蕊。

戒指好像也有刻字，大的那一枚寫的是三個字，赫然是章雲驪，小的那一枚，寫的則是裴度。

沒有什麼白頭偕老的話，就簡單的兩個人名，雲驪卻陡生。

他知道自己一直憾在外不能以章雲驪示人，很在意別人喊章大家還是裴大家……

就在雲驪戴上戒指時，外頭素文卻匆匆進來道：「大不好了，薛家反了，承恩公府派人來接您，說是一起回冀州去。」

冀州？文懋在冀州做節度使，投奔文懋也很正常。

雲驪卻道：「我不走。」

裴夫人趕進來道：「兒媳婦，你有了子，不比我們，還是跟親家去吧。」

「不，我不去，素文你替我傳話給承恩公府的人，就說皇上是何等人，怎麼可能會讓薛賊叛，讓他們不要自以為逃難，實際上是自投羅網啊。」

雲驪是見過建元帝的，那是個事事要求完，甚至連後宮宮務他怕雲管不好都能親自辦的人，這樣的人怎麼可能被薛家挾持，敢斷定，薛家絕對不是對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