兩個老爺們你一杯我一杯,到後半程臉上通紅,明顯舌頭都大了,面對面嘿嘿笑。
酒宴散去。
韓玉平和林國安喝得東倒西歪,趴在桌上一不。關菡打了個電話,來秦意濃候在酒店門口的保鏢,把二位導演半扶半扛地弄下樓,塞進車裡。
車行到賓館樓下,林國安和韓玉平已經醒了,眼神還是矇矓的,依舊被人扶著往裡走。
秦意濃讓關菡給韓玉平辦住手續,林國安醉眼迷離,大聲嚷嚷道:「開什麼房,老韓跟我住一間!我……嗝,房間床大著呢!」
說完從一個保鏢手裡掙了出去,住了靠著另一個保鏢站著的韓玉平的肩膀。韓玉平下盤不穩,被他這麼一帶,險些兩個人一起歪倒在地。好在秦意濃的保鏢們都訓練有素,牢牢地控住了他們。
關菡:「這……」;
秦意濃眼皮輕闔,又抬起,是個默許的意思。
這或許就是老男人間的友誼吧。
放棄開房的打算,秦意濃將二位一起送到林國安的房間,林國安暈暈乎乎地自己刷卡開了門,秦意濃從門口往裡看了看,床很大,沙發也很大,兩個人住綽綽有餘。
沒往裡邁,代保鏢送人進去,便告辭了。
房門被人從外面帶上,門鎖傳來咔噠一聲輕響。
韓玉平打了個滿是酒氣的酒嗝,他掙扎著從沙發坐起來,手撈過茶幾上的一瓶礦泉水,擰開瓶蓋灌了幾口,被酒麻痹的神經稍稍緩解了一些。
林國安唔的一聲,捂住衝進衛生間,扶著馬桶大吐特吐。
深夜,兩人分別洗了澡,抵足而眠。
林國安踢了踢韓玉平的小,小聲道:「老韓。」
韓玉平眼皮微闔,發出了一聲鼻音:「嗯?」
林國安看著頭頂的天花板:「你真要接意濃的那個新電影啊。」;
韓玉平依舊合著眼,懶懶道:「你剛剛不是聽到看到了嗎?還是你對我截胡你有意見?」
林國安道:「沒有沒有,我拍什麼電影都是拍,沒有這部也有另一部,先前答應有一半也是看在意濃的面子上。」
韓玉平皺了皺眉:「那你自己的喜好呢?老林……」你的才華不應該被資本裹挾。
「我就只會拍電影這一件事,有電影拍我就滿足了。」林國安樂呵呵地打斷了韓玉平未出口的話,說,「我是想給你推薦個好演員的,很適合你新電影的角。」
「誰?」
「唐若遙。」
韓玉平腦海里模模糊糊閃過一張年輕人的臉,唔了聲:「白天那個?」
「對。」
「天賦型演員,和意濃一樣出。」林國安不吝誇獎道。
韓玉平嗤道:「小心風大閃了自己的舌頭。」
林國安樂了:「知道你寶貝秦意濃,覺得是你見過的最優秀的演員,但是偶爾眼睛也要往外看看嘛,唐若遙唯一輸給的,大概就是富的閱歷了,再給十年時間,未必不會為第二個秦意濃。」;
秦意濃是個天賦強得可怕的演員,且那種天賦是不自覺的,仿佛與生俱來。21歲時拍《朦朧》,一個眼神,一個作,一顰一笑,舉手投足,哪怕不言不語,都充滿了神的故事,娓娓道來,讓人忍不住想去了解。
常言道電視劇是編劇的藝,電影是導演的藝。韓玉平在片場常常對著回放不自地出神,連導演本人都沉浸在營造出的氛圍當中,幾乎了演員的藝。
秦意濃的.作《朦朧》能接連斬獲國外大獎,不是巧合或者運氣,而是天降奇才,橫空出世。韓玉平自認平生做得最正確也是最引以為豪的一件事,就是在當時力排眾議,起用了被人封殺、公司雪藏、緋聞纏深陷泥潭的秦意濃。
他不信會有比秦意濃更優秀的演員,抑或是和比肩之人。
韓玉平睜開雙目,一板一眼地糾正他:「第一,不是我覺得,就是目前影壇最優秀的演員;第二,世界上不會再有第二個秦意濃,就是,獨一無二。」
「行行行。」韓玉平較起真來古板得很,林國安不和他爭,說,「你記住我推薦的人啊,到時候給人家發個試鏡邀請。」;
「唐若遙是吧?」韓玉平說,「記住了。」
他側過,牽了牽被角,合上眼睛,道:「至於試鏡邀請,等我回去研究過劇本,斷定合不合適再說。」
林國安自信道:「肯定合適,不信我們走著瞧。」
「睡了。」韓玉平說。
***
林國安宿醉,起晚了,著頭疼的腦袋,趕慢趕地趕到片場,演員和道都準備就緒了。
「林導。」唐若遙看看林國安邊神嚴肅的韓玉平,聲音低了些,又恭敬道,「韓導。」
韓導怎麼還沒走?
「今天拍什麼戲?」韓玉平說。
林國安沒回答,唐若遙愣了愣,才發現韓玉平是在對說話,忙將兜里塞的兩頁劇本展開,到韓玉平手上,簡明扼要地說道:「賀佩蘭和好友一起參加了地下學社,但幾次行都意外走風聲,導致行失敗,打草驚蛇,帶頭籌劃的幾名同學和老師被捕獄。懷疑出了鬼。」;
韓玉平看著劇本頁左上角的飾演名單,明知故問道:「你演賀佩蘭?」
唐若遙不卑不:「是。」
韓玉平把劇本頁遞迴手裡,看不出緒地說:「好好演。」
唐若遙莫名其妙,應了聲好。
韓玉平找了把凳子坐下,就在林國安旁邊跟他一起看監視。他沒什麼大事,和林國安久未面,打算多待兩天,順便在劇組轉一轉。
……
「佩蘭,出事了!偽軍進學校了!把汪老師和宜徵他們都帶走了!」遠遠的,一道聲音從紅木的走廊傳過來,到後院的假山涼亭。
一道影跌跌撞撞地跑了過來。
賀佩蘭將手裡的一卷書擱下,施然起,抬手抵住好友的肩,微微下,示意稍安勿躁,清冷沉靜的嗓音響起,不不慢地道:「別急,慢慢說,我會想辦法。」
聲音很年輕,面容也很年輕,卻帶著讓人油然而生出信任的從容不迫。;
仿佛天大的事到了面前,也不會讓一眉頭。
……
鏡頭後,韓玉平習慣地眉頭輕鎖。
他心想:這個演員能沉下來。
「沉」,是一門功夫,尤其是對資歷淺的年輕演員來說,浮躁是天然的敵人,拘謹或是過度表現。不是演員坐在那兒,板著張臉,不說話就沉穩的,那面癱造作。唐若遙的沉是浸在骨子裡的,宛如冷玉做的骨,有表,有緒,對老師和同窗被捕眼神有憤怒、有擔憂,但整個人的氣質依舊是統一的。就像石頭潛在水底,會被水流沖刷,但只會將它打磨得更加亮,並不會改變石頭的本質。
能沉,演員的第一步就穩了。第二步,能不能起,到的戲點能不能表現出來,發揮得淋漓盡致,讓人心神跟著走。
韓玉平瞇了瞇眼,靜觀其變。
……
「其他人現在在哪裡?」賀佩蘭問。
「在宜知閣,我領你過去。」好友匆匆忙忙,就要給帶路。;
賀佩蘭一把攥住了好友的腕子,著好友一瞬間的繃,眼神微不可覺地冷了下,喊了聲好友的名字,好友慢慢地轉過來,佯裝鎮定道:「佩蘭,還耽擱什麼,大家都在等你呢。」
「我有件重要的事要跟你說。」賀佩蘭警惕地瞧瞧四周,涼亭周圍視野開闊,一覽無。
「什麼事啊?」
賀佩蘭湊近,一字一字地低聲音道:「我懷疑我們中間……有人告。」最後四個字輕若無聲,幾乎只剩個口型。
但對面的學生還是聽懂了,看懂了,眸子了,強撐出一副厲荏的外皮來,不可思議道:「你是懷疑我麼?」
「不是。」賀佩蘭搖搖頭,「我要是懷疑你的話,怎麼還會跟你說這個?」停頓一秒,淺然一笑,笑容里充滿了親和信賴,雙手握住對方的手,「你可是我最好的朋友啊。」
鏡頭推進,給兩個人的對視特寫。
唐若遙眼神真摯,但是這份真摯看久了,卻讓鏡頭前的人沒來由地遍生寒。;
韓玉平了下手臂上的皮疙瘩,把外套了。
林國安揚聲道:「卡。」
唐若遙先一步出戲,飾演好友的演員晚一步,拍著心口道:「你真的嚇死我了,再被你這麼看一會兒,我心臟病都要犯了。」
唐若遙唔一聲,將未開封的一瓶水遞過去,說:「來,驚。」
演員從善如流地道謝。
唐若遙忽然覺有一道打量的目落在自己上,回頭一看,是面無表的韓玉平。韓玉平盯著,禮貌地點了點頭,以示回禮。
韓玉平在劇組待了兩天,第三天就回去籌備選角事宜了。初擬的試鏡名單里,唐若遙赫然在列。
十一月中旬,孟冬。
《南山下》圓滿殺青,唐若遙參加劇組的殺青宴,席間突然接到了一條來自關菡的消息——
【幾點結束,秦姐在家裡等你】
唐若遙對著這條信息出神,良久,自嘲地勾起了角。;
都快忘記了,曾和秦意濃約好,讓預留出殺青那天的行程陪。
作者有話要說:
一起拍電影安排上了
現在嫌同框,馬上你們就要嫌同框多了﹁_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