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大師兄已經閉關三個月了,迄今為止最久的紀錄。”
記錄不是紫星院的,是大師兄自己的。
紫星院的師弟師妹們都知道,大師兄修行至今,從未靜心閉關超過一個整月的時間。
他閑不住,閉關枯坐,對師兄來說無異於重刑。
用師父的話說:“你們師兄上輩子大概是隻猴兒,散漫慣了,多坐一會兒都怕燙著屁。”
師弟師妹們連連點頭,表示認同。
但他們沒想到的是,師父這句話另有所指,針對的不隻是師兄。
“點什麽頭?”
師父臉黝黑,嫌棄得很:“大師兄閑不住,你們這些小兔崽子就老實了?”
“他是大猴兒,你們就是跟在他屁後麵的小猴兒……一天天蹦來蹦去,鬧得整個夢宗都不消停。”
“老子一大把年紀了,還得給你們屁,真他娘的造孽了。”
紫星院大堂雀無聲,師兄師弟們麵麵相覷,看著對方認真審視別人的臉……發現師父是對的。
大師兄在,紫星院就團結一心,夢宗也就不消停。
不過幸好,
三個月前,大師兄被師父和宗主關了起來,要參悟苦修《大夢典》。
從夏末初秋一直關到現在,夢宗難得渡過了一段安穩祥和的日子。
今天,大師兄該出關了。
“不知道師兄參悟的怎麽樣,夢宗可是很多年沒人修行過大夢典了。”
“大師兄的本事你還不知道嗎……大概睡了仨月,啥都沒幹。”
“有道理。”
牆外的聲音漸漸停息,
有人推開院門,朝裏麵探了探頭。
從後的拿出了一個小盒子,朝著院子裏的人擺了擺手。
“師兄,蓮花糕,我剛從師父府來的,趁熱。”
林清清一臉無辜,笑得狡黠。
仨月沒見到師兄,無聊苦悶的很。
以前都沒這麽久,林清清很不習慣,還有些莫名其妙的錯覺,像過了許多年那樣漫長。
“怪師父。”
非要師兄去學什麽大夢典,那玩意兒又不是沒什麽好東西。
所以今天來的時候,林清清順路去了一趟師父的府,從側室裏了一盒蓮花糕。
外人也很難想,
紫星院老院長這樣的老人,竟然還會有一門做蓮花糕的細膩手藝。
林清清剛開始也很意外,是師兄告訴自己:“這門手藝是祖傳的。”
“師祖做的蓮花糕難吃,師父做了很多年,在火候和配料上很有心得。”
“隻是平日裏師父很做,一般臨近師祖的忌日,才會弄一盒出來,上墳用。”
再過幾天,又是師祖的忌日了。
蓮花糕是師父準備給師祖的供品,被林清清了出來,給師兄吃。
來的路上都想好了。
師兄一定會假模假樣的責怪自己:“師祖的供品,太不地道。”
但話又說回來,既然大師兄已經出關了,供品這種不地道的事兒,師父又怎麽會懷疑到自己頭上呢?
小師妹人畜無害,首要嫌疑人,還得是師兄。
林清清笑瞇了眼,陷害師兄,在師兄和師父之間挑事兒,練的很。
這樣才熱熱鬧鬧,有生氣啊。
……
“吱嘎~”
院門合上,小師妹拎著食盒,站在門口。
李眠沉默許久,慢慢抬起頭。
兩個人隔著篝火,四目相對,有些悉,有些陌生,更多是說不清楚的奇怪。
他倆都沒再說話。
林清清蹙起眉頭,似乎察覺到了什麽。
問:“師兄,你不出關嗎?”
李眠想了想,慢慢搖頭:“時機未到。”
時機未到?
林清清沒聽懂,說的是大夢典?
師兄沒有參悟徹,還要再閉關幾日?
那還真罕見,師兄難得能耐下子,閉關苦修。
林清清是這麽想的。
李眠的想法更直接:門外有一群鬼,一隻白鬼已經飄進門了,自己師兄,打算把自己引出去。
怎麽可能呢?
李眠靠在椅子上,屁坐的嚴嚴實實,本不願意起。
深更半夜出門,和一群不知道什麽來頭的“鬼”混在一起,那不是自尋死路嗎?
李眠麵不變,也不。
他坐在原地,看著院外飄渺漫天的蒼白霧氣,和院子裏靜靜燃燒的篝火,像在認真思索。
時間久了,
那白側了側頭,放下手裏的盒子,退到了門外。
“師兄,那我明天來看你。”
明天可得出關吧,不然師父可就真懷疑到自己頭上了。
林清清歎了口氣,開門關門,走出了院子。
夜深人靜,門外的喧鬧聲也隨著白茫茫的霧氣漸漸飄散。
李眠眼簾微,似乎明白了什麽。
門外的那些鬼是隨著霧氣來的……夜深起霧,鬼影重重,它們把自己認了另外一個人,不會主闖進院子,隻等著自己出去。
那明晚這些“鬼”還會來嗎?
藏在霧氣裏的鬼,會不會就是被藏起來的功法?
這些問題沒有答案,李眠隻能等著下個夜晚的到來,再決定自己要不要走出去。
不久後,天亮了。
李眠又在院子裏坐了一夜,和昨晚一樣,半睡半醒,有些神不振。
篝火燃燒的很旺,他站起,看放見了門口的食盒。
那是昨夜小鬼留下的,白霧消散後,食盒還留在原地。
李眠走到門口,手掀開蓋子。
食盒裏擺放著五塊淡紅的蓮花糕,清香人,還很新鮮。
能吃嗎?
鬼留下的東西,吃了會不會有什麽問題?
李眠猶豫了一下,最後還是把食盒收了起來,也沒有那幾塊蓮花糕。
他推開了院門,晨灑落,是新的一天。
正巧,以前沒有發生過的事。
“吱嘎~”
對麵的竹林小院,也有人推開了門。
看到了他,他這次也看的很清楚。
是個師妹,年紀不大,五秀氣致,就是臉上沒什麽表,看上去有些冷淡疏離。
這師妹很麵生,穿著青白的長,腳步輕慢,走出門,走到了路中央。
出於禮貌,李眠也走了出去。
兩個看似陌生的人,隔著一條小路,相互抬手行禮。
怎麽稱呼?
“林清。”
“李眠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