李眠信了趙縉的話，把院子翻了個底朝天，也沒找到一本書的影子。

    房梁上，牆頭窗腳，就連樹上的鳥窩他都沒放過。

    但就是沒有，別說書，就連一張紙都沒看見。

    正午時分，

    有個娃娃臉的師弟路過，看到了正坐在牆頭上思考人生的李眠。

    師弟有些好奇，仰起臉問了一句：“師兄，你這是？”

    “沒事兒幹，掏鳥窩。”

    李眠一張，信口胡言。

    不過那娃娃臉師弟倒是機靈，眼睛一轉，就猜到了李眠在找什麽。

    “師兄是在找黃道長藏起來的功法？”

    李眠低頭，也沒否認：“嗯。”

    “沒找到？”

    “沒。”

    王陸川撓了撓頭，想了一會兒，對牆頭上的師兄說道：“我聽白鬆院的師兄說，黃道長的功法不容易找，大都不是記在書上，或刻在竹筒裏。”

    “白鬆院有個師兄，門前種了棵棗樹，那天師兄突然腦子一，剝開棗樹皮，發現功法刻在樹皮下麵。”

    “還有個劉師兄更絕，深更半夜起來夢遊，結果一覺醒來發現自己躺在鄰山的稻田裏，還枕著一塊邦邦的石頭。”

    “石頭上麵也刻著一本修行功法。”

    李眠聞言挑了挑眉，若有所思的看了牆下的師弟一眼：“師弟，你是？”

    “白鬆院的，王路川。”

    王路川笑了笑，臉頰上出倆淺淺的酒窩，人畜無害，看上去很招人喜歡。

    李眠來了興趣，又問道：“我記得白鬆院是鄰山的，師弟你跑這兒來做什麽？”

    王路川聞言安靜了一會兒，似乎有些為難，不太好意思說出口。

    “師兄，我說……你可別笑話我。”

    李眠點頭：“你先說，我看況定。”

    王路川往前走了幾步，靠近了些，也很小聲。

    “其實，我是被白鬆院的師兄趕過來的。”

    “為什麽？”

    “因為，師兄們說這山上有一個很好看的師妹，修行天賦也好，他們遠遠見過一麵，想讓我先來打探一下況……如果有機會的話，看看能不能請到白鬆院去。”

    到鄰山，拐師妹？

    李眠聽懂了王路川的意思。

    他問：“你那幾個師兄怎麽不自己來？”

    王路川微微沉默，歎了口氣：“白鬆院的幾位師兄認真討論過，都不敢來，他們指著鼻子罵對方是慫包，自己也不好意思，最後就把我攆過來了。”

    畢竟王路川是小師弟，年紀小，長得也白白淨淨，人畜無害。

    讓他來請師妹，至不會吃閉門羹，遭白眼冷遇……退一萬步說，就算師弟被晾在門外，丟臉的也不是幾位師兄，他們裝著什麽都不知道就行了。

    李眠默默點頭，說了句實話：“你們白鬆院，還窩囊的。”

    “我也這麽覺得。”

    牆上的師兄和牆下的師弟相顧無言，一時無話可說。

    山風吹過，院子裏響著篝火燃燒的聲音。

    是昨夜點的火，燒到現在還沒熄滅。

    李眠眼神一，似乎想到了什麽，他問王路川：“你說的那個師妹，在我這座山上？”

    “嗯。”

    王路川點頭，師兄們給的消息應該不會有錯。

    “我怎麽沒見過？”

    李眠了下，若有所思的念叨著：“難不是在山的那邊？”

    這幾天他很外出……準確的說是基本上沒出過門，不知道山上有幾座院，也不知道山裏還有個神的師妹。

    太不合適了。

    王路川的表有些奇怪，看了李眠一眼，又轉過頭，瞅了瞅自己的後。

    他有句話，不知當講不當講。

    李眠餘一瞥，注意到了這位師弟言又止的模樣，“你有什麽話別憋著，想說就說。”

    “師兄，”

    王路川出一隻手，指向了李眠院子的對門：“我要是沒找錯路的話……那位師妹，就在你家對麵。”

    “啊？”

    李眠愣了一下，抬眼看向了正前方的竹林別院。

    那院子裏還住了人嗎？

    仔細想想，方圓十幾裏好像也就三間院子。

    李眠自己一間，對麵竹林一間，還有個老院子破破爛爛，住不了人。

    王路川找到這裏，不是來找自己的，就隻能是對麵那間竹林小院了。

    但有住人嗎？

    李眠沒什麽印象，也沒聽到過院子裏有什麽聲音。

    前些日子，他去砍樹的時候還路過了幾次，肩上拖著一棵樹，在院門口走來走去。

    隻是小院的門一直閉著，李眠以為是空的，就沒怎麽在意。

    “你去敲門。”

    李眠出手，給王路川指了條路。

    王路川立馬搖了搖頭：“師兄，我不敢。”

    白鬆院都一個樣，師兄慫，師弟也慫。

    王路川原本隻是打算來繞一圈，耗耗時間就回院子裏，騙師兄們沒找著人。

    但沒想到又遇到了個新師兄，也讓自己去敲門。

    李眠眼皮一翻：“怕什麽，門裏的是師妹，又不是老虎。”

    王路川本不聽，甚至躲到了門口屋簷下，默默探出頭，來了一句：“師兄，要不你去。”

    李眠翻下牆頭，給王路川打開了院門。

    他本想說：“去就去，有什麽可怕的？”

    但不知道為什麽，腳步踏出院門的那一刻，李眠的突然停頓了下來。

    師妹，師妹，

    這兩個字突然變得很奇怪，繞在耳邊，讓他莫名邁不開。

    李眠默默收了回來，給自己找了個理由：“算了，不一定有人，還是下次吧。”

    王路川扯了扯角，倒也很有禮貌，啥也不說，悶頭走進了院子。

    他倆閑聊了一會兒，到下午，王路川起道別。

    “師兄，我先回了，明天再來找你。”

    “嗯，行。”

    李眠把這位王師弟送到了院門口，目送著師弟的背影遠去，就打算關門歇息了。

    “吱~”

    忽然間，對麵的院子傳來了聲音。

    李眠抬首，看見石階上院門虛掩，出了一條門。

    他看了過去，怔了怔，然後了眼睛，仔細的看了三眼。

    第一眼，門裏有個人，

    著白，消瘦曼妙，在竹林小院裏走走停停，百無聊賴的踢著腳下的石子。

    似乎察覺到門外的目，抬起頭，也好奇的看了過來。

    第二眼，門上有一雙手，白白淨淨，纖細如蔥。

    門裏的趴在門上，抿著角，探出一雙明亮清澈的眼睛，眨眨眼，和李眠對視著。

    第三眼，什麽都沒有。

    李眠什麽都沒看清楚，門就自己合上了。

    “怪，真的很怪。”

    李眠挑了挑眉，有些不著頭腦。

    他站在原地想了一會兒，也關上門，坐回庭院的椅子上，看著火堆準備休息了。

    ……

    “其實，山裏的功法應該藏在奇怪的地方……什麽東西越奇怪，就越可能藏著東西。”

    “這院子裏什麽最怪？”

    李眠微微抬眼，無聲的笑了。

    是眼前的火堆，從昨夜燒到今夜，一直沒有熄滅的火堆。

    今晚會發生什麽？

    他不知道，隻是睜著眼，等著夜。

    後半夜

    ……山裏刮起風，火堆猛然跳了一下，但沒有聲響。

    李眠默默抬起頭，發現牆頭和門外，有霧氣漂泊。

    山裏起了一場白茫茫大霧，如夢似幻，讓人置其中，看不清楚。

    霧氣冰冰涼涼，院門外突然傳來了嘈雜喧鬧的聲音。

    夜深人靜，深山別院，哪有那麽多人聲呢？

    李眠愣了愣，覺得自己要麽是在做夢，要麽就是要撞鬼了……而且是一群鬼，堵在院子外。

    “咚咚~”

    敲門聲響起，夜寂寥，門外卻七八舌。

    “大師兄幹啥呢？咋還不開門？”

    “不到啊，你敢敲門？不怕大師兄把你了，吊在樹上，彈至死？”

    “嘿嘿，我不敢，但這不是小師妹在嗎……去敲門，大師兄沒脾氣，沒事噠。”

    李眠怔了怔，不知怎麽，有些莫名的悵然。

    他不清楚今夜發生了什麽。

    隻看到有一個小腦袋……從門裏悄咪咪的探出了頭，眼睛一眨一眨，無辜的看著自己。

    說：“師兄，我想你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