又是一年春,京都飄小雪。
趙縉穿著單薄的素,站在八層閣樓上,抬起眼皮,看著欄桿外繁華熱鬧的玄京城。
迎麵有涼風吹來,閣樓中綢飄,香爐上青煙渺渺。
趙縉沉思良久,最後還是邁開腳步,走到臺門邊,他看了眼窗外的車水馬龍……默默關上了門。
“誰他媽把門打開了?”
“吹得老子腦仁疼。”
今天清晨,他是被凍醒的。
在醉仙樓,這座玄京城第一樓裏,而且是王公貴族都被拒之門外的八層,趙縉被生生的凍醒了。
以前從沒發生過這種事,
趙縉從小就子骨虛,一到秋末初冬,他就不願意邁出家門一步。
家裏的老頭子讓他多穿點裘,省的遭罪。
二叔遣下人跑遍玄京,收了上百件名貴裘,虎裘、豹裘、羊兔狐貂……各種的皮經過匠人心製,堆滿了屋子。
趙縉連下腳的地方都沒有。
他站在門口,沉默良久,一把火燒了所有的裘……價值幾千金。
“太重,不穿。”
趙縉是玄京城有名的貴公子,自錦玉食,挑剔懶散,連皇家膳都吃不慣。
有人說公子越貴,就越有病。
像趙縉這樣貴的,大概在出生的時候就病膏肓了。
趙公子燒裘的事跡傳遍了玄京城,也傳到了皇宮裏,遭人議論……很多人都好奇,趙老爺子會怎麽懲戒這個無法無天的家夥。
隻有趙縉不清楚,也不在乎。
他大門不出,封好窗,等那倆丫鬟暖好床榻,一頭鑽進香的被子裏,愜意的很。
大丫鬟坐在床前,捧著銀盤糕點,抬起纖纖玉手,把晶瑩徹的葡萄粒放進口中。
牙齒一咬,皮綻開,果流淌,滿清香。
二丫鬟坐在床尾,筋,小手溫有力,讓人通舒暢,瞇眼。
趙縉還有個三丫鬟,是年紀最小、脾氣最乖,子最,也最好看的一個。
不用做什麽,隻是念念書,彈彈琴。到了晚上,趙縉偶爾會摟著小丫鬟睡,滿懷玉,睡得格外安穩。
外麵天打雷劈,他也閉著眼在夢中沉溺。
燒裘,會有什麽後果嗎?
這種事,趙縉懶得去想。
過了幾天,
事才有了結果,
後宮有人聽說了這事兒,送了趙縉一座樓,醉仙樓。
醉仙樓居八層,最高層用赤杉溫木鋪設,冬暖夏涼,澶香縈繞。而且八層樓也是玄京最高的樓,皇宮外沒有哪個嫌命長的,敢修九層樓。
這是心照不宣的忌。
送了趙縉樓的人,是他的親小姨,住在皇城西宮。
從那以後,玄京城就沒人樂意在背後議論這位貴公子了。
“啊嚏~”
趙縉打了個噴嚏,鼻子,似乎是了寒,不太舒服。
他坐著想了想,覺得以自己貴公子的脾氣,應該找人發火,鬧出點事兒。
但……太冷了,他懶得,發火也嫌麻煩。
“就算了吧。”
趙縉鑽進被子,想再睡個回籠覺。
這時候,窗外傳來了輕輕的敲門聲。
“咚咚~”
“誰啊?”
趙縉豎起耳朵,剛想起,忽然又愣在了原地,約察覺到了不對勁的地方。
這是八樓。
窗外,哪兒來的敲門聲?
他一下子醒了,冷汗冒了出來。
難道說,不是有人從屋子裏打開的門……是有什麽東西,在昨夜從樓外爬了上來,推開的門?
輕紗晃,寂靜無聲。
趙縉環顧四周,覺得這間屋子裏還有別人。
但他找不到。
“咚咚~”
敲門聲再次響起,不過這一次是門外。
“爺,該起了,今天初七,尋道問仙的日子,那些道長都在下麵等著。”
輕紗不再晃,趙縉回過神。
對了,今天是尋道的日子……難道醉仙樓裏來了真的大道士?
看自己在樓上睡得太安逸,心生不滿,才讓寒風吹開門,醒自己?
趙縉一念至此,跳下床,招呼了一聲。
門外的丫鬟推開門走了進來,幫他更洗漱,穿戴好靴腰帶和靴子。
“下樓。”
趙縉腳步匆匆,走進空曠安靜的大堂裏。
他左右看了看,發現屋子裏隻坐了一個人,一個穿黑的青年。
“人呢?”
趙縉困狐疑:“那些坑蒙拐騙的道長呢?”
張居正默默抬起茶杯,不不慢的喝了口茶。
“都走了。”
“走了?”
趙縉問:“為什麽?”
“他們是騙子,教不了你修道。”
趙縉愣了愣,又問:“那你為什麽不走?”
張居正說:“我可以教你。”
趙縉倒是樂了:“你是道士?”
“不算,”
張居正搖頭:“我也不教你修道,隻教你修行。”
他的語氣很坦,平靜,甚至帶著一難以察覺的不耐煩。
這種緒極出現在張居正的上,山裏的師弟師妹從沒見過大師兄不耐的一麵,他總是很有耐心,除了今天,麵對眼前這個人。
為什麽?
趙縉想了想,反信了幾分,眼前這家夥隻是看上去年輕,說不定修行了多年,真有大本事,要不然怎麽敢這麽說話?
不過他依舊很謹慎,詢問道:“你是哪兒來的道士?”
“在哪座山上修行?道觀何名,法號又是什麽?”
張居正翻了翻眼皮,歎了口氣:“你聾嗎?”
“我剛剛說了,不是道士。”
趙縉還有問題:“那你怎麽教我修行?”
張居正不說話了。
這家夥不是聾,是傻,很多年前就一堆問題,轉世投胎也改不了子。
當初在紫星院的時候,就屬他事兒最多,整天問東問西,怕這怕那的。
現在一想,又煩了。
張居正站起,斜了趙縉一眼:“最後一次機會,跟我走,還是留在這兒?”
趙縉愣住了。
他皺起眉頭,沒想到會麵對這樣的問題。
玄京城的貴公子想修道仙,張告示,尋求世外高人教誨,持弟子之禮,拜高人為師。
沒過多久,玄京城就湧了很多奇奇怪怪的居道長和得道高人。
他們沒什麽真本事,隻是混進趙府裏,騙騙小爺,榮華富貴。
但都被趙縉趕出去了。
如今又來了一個家夥。
他說能教自己修行……僅憑一張;
他甚至不待在趙府,想帶著趙縉離開玄京城?
這怎麽可能呢?
趙縉笑出了聲。
騙傻子也不是這麽騙的吧?
僅憑一句話,讓玄京貴公子放棄萬人豔羨記恨的人生,背井離鄉,去未知的苦寒之地修行?
這家夥到底是怎麽想的?
趙縉沒想明白。
他背起包裹,跟在“師傅”後,走出玄京城的時候也沒想明白。
自己到底是怎麽想的。
不過了嗎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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