蘇傾月想要扭開臉，可是真的要死了，卻忽然不怕了。

    垂著眸子，看著那把匕首，慢慢滲出了跡，原來，是這種覺。

    心裏很平靜，腦海裏浮現出他們相過的點點滴滴，忽然說道：“將軍，我有一個養父，他帶著弟弟，被寧國公關起來了。”

    慕瑾辰原本的作就很慢很慢，他的手有些抖，表麵上雲淡風輕，似乎是想用這種慢吞吞，來掩飾自己本下不去手。

    聽到蘇傾月的話，他的手頓時頓住了，“哦？這麽快就要和親生父母撇清關係了？還早呢，蘇家，還早呢，別急……”

    慕瑾辰的手沒有再繼續用力，心裏卻不知道是什麽覺，是不是有一慶幸。

    可是，越是這樣，他的心裏才越是憤怒，那滔天的恨意，繼續要將自己焚毀。

    他清楚蘇傾月可能“無辜”，可是又無法容忍這種一切都和息息相關的“無辜”。

    他想殺了，又下不去手。

    他想放了，更做不到。

    他們之間仿佛有一個死結，前進不了，後退不得。

    生不得安寧，死不得解。

    蘇傾月苦笑了一下：“將軍俠肝義膽，待我死了，他們對蘇家也沒了意義，阿月以曾被將軍保護過的萬千人員之一的名義懇求，救他們一命。”

    “求我，你也配？”慕瑾辰冷冷看著。

    “我不配。”蘇傾月出了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，“可是我知道的慕小將軍，不會眼睜睜看著無辜的人去死。”

    “你以為很了解我？”慕瑾辰忽然暴怒，手裏的匕首又往前推了幾分。

    “如今的我，不都是拜你們蘇家所賜嗎？”慕瑾辰冷冷說著，看著那鮮一點一點流出，看著蘇傾月的臉越來越白。

    他就這樣看著，哪怕手有些抖，可是，理智卻一直在告訴他，不要後退，不要反悔，讓死！

    可是蘇傾月的角始終是勾起的，那淺淺的笑意，仿佛一直就那樣在臉上，臨死，也是恬淡好的。

    “將軍做什麽，都是沒有錯的，將軍做什麽，都是有理由的，將軍，不退。”蘇傾月低聲說道。

    可是本來就傷了嗓子，的聲音很輕很輕，輕到不仔細，就本聽不清，完全堙滅在了地牢的幽深裏。

    慕瑾辰沒有錯啊。

    蘇傾月心想。

    哪怕是殺了自己，也沒覺得慕瑾辰錯了。

    其實，也沒覺得自己錯了。

    錯就錯在，所有的差錯，錯就錯在，是蘇家的兒。

    蘇家的兒……

    死了好，死了也好。

    隻是，愧對養母，無法完對的承諾，要好好活下去，帶著很多人的那一份，好好的活下去了。

    可是，死了也想安眼前這個看起來毀滅一切，整個人都在癲狂邊緣的慕瑾辰。

    一定是，發生了，很可怕，很重要，很難過，難過到，他也無法忍的事。

    蘇傾月淺笑，笑自己，死了都要自作聰明。

    若是有來生，希，不要再遇見慕瑾辰了。

    不後悔遇見他，可是，無法承，他們之間是這樣的結果。

    “殿下。”忽然，地牢裏，又多了一個人的聲音。

    蘇傾月隻覺，這個聲音無比的耳，可是已經連抬頭看一看的力氣都沒有了。

    “殿下，您借用了本的地牢就罷了，可是，不要把這個地牢，弄髒啊……”時予走了進來，四觀了一番，然後又“嘖嘖”了兩聲，一臉心疼地撿起了角落裏的烙鐵。

    “你不用，別摔啊，摔壞了我可是會心疼的。”

    慕瑾辰冷冷看著時予，然後又收回了視線，死死盯著眼前，生機在一點一滴消逝的蘇傾月。

    隻覺，自己的心也越來越涼。

    時予抬起來，然後敷衍地抬著袖子，擋住了自己的視線，然後想了想又放了下來，“太後娘娘穿得實在是有些清涼，不過本一個閹人，就不挖眼睛了，您該是不介意吧？”

    原來是時予，九千歲。

    他們之間，還有所謂的合作。

    蘇傾月很想說話，可是又覺自己已經沒什麽說話的力氣。

    可是答應過別人的事，要有始有終。

    很困很困，隻覺閉上眼睛，就無比舒適，無比溫暖。

    但是，還是掙紮著說道：“答應千歲大人的佛經，都在會寧殿的小佛堂裏，在供奉，待日期一到，大人自行取走便是。”

    簡單的一句話，斷斷續續地，說了許久才說完，然後便徹底陷了黑暗。

    原來，瀕死，是無比平靜的。

    時予看著眼前的人，直接手就把人給放了下來，探了一下脈搏，又嘖嘖了兩聲：“這次是真的有些難辦。”

    “死就死了。”慕瑾辰冷冷說道。

    “哦？”時予懶得看，“既然死就死了，你等在這裏做什麽？期待這什麽？又想看到什麽？”

    慕瑾辰目愈發的冷厲，可是時予完全不帶害怕的。

    他擺擺手，幾個宮進來，便給蘇傾月包紮，時予則是起，笑瞇瞇看著慕瑾辰。

    兩人一冷一熱，一個寒著臉，一個帶著笑，仿佛是太極的兩半，此時相對而戰，劍拔弩張地對峙著。

    “本和太後娘娘的約定還沒結束，所以，不能看著死，所以，對不住了殿下，人我要帶走了。”

    “本王若是不準呢？”

    時予卻忽然笑得更加的燦爛，“你若是不準，早就死了八百次了，你這麽磨蹭，在等什麽？不就是在等一個奇跡，在等本，或者皇家暗衛，或者是蘇家人，或者是……”

    “那麽多的可能，不都是你在等的嗎？”

    “放肆！”慕瑾辰怒喝，然後出了腰帶裏的劍歸途，就架在了時予的脖子上，“你找死？”

    歸途？

    時予的目閃了閃：“本相信你這次是真的想殺了我了，惱怒？”

    他兩手指夾住了劍刃，從自己的脖子上挪開，“可是殿下，本不喜歡被威脅。殿下，拖延時間的遊戲，到此結束，你的手下估計也快回來複命了。”

    說著，他看著自己帶來的宮已經將蘇傾月抱了起來，擺擺手，“咱們走。”

    走了兩步，又停了下來，沒有回頭，“東廠也全都了，不會放過任何線索。不是你說過的麽，泄憤有何用，殺不如找線索，人死了，活人還是要往前走的，這不是你說過的麽？”

    慕瑾辰上的氣息越來越冷，越來越孤寂，他看著時予的背影，說道，“你不是說，不是你要找的人麽？”

    “不是。”時予沒有回頭，“所以我無法對好，可是，也無法看著這樣一張臉，死在我麵前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