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行，知道了。”他終於回應，抬手了我的發頂，卻又說，“我就算去找他，也是為了你，不算浪費時間力。”

我一愣，抬眸看著他，心裡又暖流流淌。

他想問題的角度總是這麼特別，還很有說服力。

我嘟噥道：“那也不要，這種人我們都不理就好了。”

“嗯，聽你的。”

我倆對視，一時都沒說話，氣氛莫名地有點“詭異”起來。

看著他幽深沉邃的眼眸，專注凝聚的目，我突然意識到什麼，心跳莫名加快起來。

這……

這氛圍，這對視，這不言而喻的默契，按照影視劇裡的劇走向，接下來應該是兩張臉緩緩靠近，然後男方微微一扭頭，兩人不自地接吻。

可是這麼多人在場，被大家看見，還不知又要如何起鬨鬧騰。

我雖結過婚，算是“老司機”了，可我對男親熱之事並不悉，更別說這種大庭廣眾之下的親熱。

腦子裡越來越慌，呼吸越來越急，我突然撇開臉，低聲道：“那個……時間不早了，我……”

我一開口，蘇盛臨輕眨眼眸，神智瞬間恢復清明。

話沒說完打住了，我紅著臉垂下眼眸。

“咳！”蘇盛臨也清了清嗓子，而後抬腕看時間，“嗯，快凌晨一點了，我送你回去吧。你的傷還未完全恢復，也不能久站。”

確實，這一晚站了幾個鍾，我覺得兩邊膝蓋又作痛，活有些僵。

可我抬頭四下看了看，大家喝酒聊天跳舞打牌玩遊戲，氣氛正酣，沒有要散場的意思。

“你現在離開，不好吧？”

“沒關係，他們知道我不這些。”蘇盛臨攬著我，轉走向大夥，打完招呼後，準備離開。

“沐溪怎麼辦？等會兒自己回去？”我擔心地問。

陳沐溪甩甩手示意我們趕走，“沒關係，我又不是小孩，能自己回去。”

蘇盛臨卻代：“等我回來接你，別跑。”

“哎呀，你有朋友了，能不能別天天管著我！”陳沐溪不悅地抗議。

蘇盛臨丟下一句：“我永遠是你哥！”

“……”陳沐溪氣得歪。

再次跟大家打過招呼後，我跟蘇盛臨先行離開。

進了觀電梯，我從玻璃面看出去。

雖然已經是凌晨之後，可江灘上依然人山人海。

我腦中突然想到一事，回頭問：“你為今晚準備了多久？”

蘇盛臨原本在看手機，聞言抬眸瞧著我，臉明顯不自在。

我微微笑，“這種事也不像你的作風。”

他“嗯”了聲，解釋說：“是允棠的主意，不過我加以改進了。”

說後面一句話時，他微微挑眉，明顯有點驕傲，顯然是對自己“改進”的部分很滿意。

此時的他，哪裡還是外人眼中尊貴顯赫，殺伐果決的神大佬，反倒像個求表揚的小男孩。

我抿笑著，順勢滿足他，“用漫畫形式為我澄清，是你改進的吧？”

他笑著點頭，“你不讓我手網路上的事，但沒說不讓我表白心意吧。我們之間，確實是我先行的，就算要遭道德譴責，也該是我。”

我著他，心臟熱熱發燙，而後不自地道了句：“可我更不捨得你遭道德譴責啊。”

說完這話，我就轉頭繼續看向窗外了。

赧，不敢面對他。

可他還是上來，從後面將我抱住，俯頸在我耳邊：“有你這話，一切都值了。”

我笑而不語，心頭妙不可言。

回家的路上，我依然在興中。

李雲微給我發了很多微信，我點開才知，那場無人機表演已經刷屏全網。

不意外的，各種言論紛至沓來。

有的羨慕的祝福的，自然也有嘲諷的詆譭的仇富的。

但我心好，不在乎外界的聲音了。

甚至還玩味似的，回覆了一些謾罵詆譭的話，大有一種“耀武揚威”的意味。到那些說男方有眼無珠的評論，我更是懟得毫不留。

蘇盛臨見我悶悶笑，好奇問我笑什麼。

我說：“跟網友聊天，有意思的。”

“網友？”

我把手機轉過去，給他看。

他明白過來，笑了笑說：“理這些做什麼。”

“哼，他們說我無所謂，但說你就是不行，我非得懟回去。”

蘇盛臨語調溫潤含笑，“你還護短。”

確實。

我向來恩怨分明。

對我好的人，我能滴水之恩當湧泉相報。

對我惡的人，我也一定會斤斤計較眥睚必報。

這幾個月的人生鉅變，讓我徹底領悟出人活一世的真諦：生死看淡，不服就幹！按自己的想法生活，過自己想要的人生，誰也別想耗我！

所以，我一路就跟“黑”對罵了起來。

尤其是那些跑到我的主頁，在我白天釋出的“小作文”下面噴糞的垃圾，我一個都不放過。

車子到了我樓下，蘇盛臨轉頭看著我。

我回過神，對他笑了笑，“到啦？那我回去了，你快接沐溪回去吧。”

我推開車門就走。

蘇盛臨追下車，“你就這樣？”

我還握著手機，一心惦記著回家繼續對罵，聞言一愣，“那要怎樣？”

他抿，路燈下英俊的臉似有不滿，又似無奈。

我突然明白過來。

剛確定關係，這一路上我就只顧著玩手機，冷落了他。

現在到家了又下車就走。

確實有點過分。

我臉赧，左右看了看，大半夜的也沒人了，於是又走回去，踮腳在他下頜蜻蜓點水般親了下，“晚安，謝謝你送我回來。”

蘇盛臨笑了，“早點休息，明天中午一起吃飯。”

我沒問為啥要中午一起吃飯，只跟他揮揮手轉上樓了。

到家，我直接用電腦上網，看到那些詆譭蘇盛臨的言論，就截圖保留證據，準備明天再讓律師理。

我在網上忙碌了一夜，直到天邊泛出魚肚白，才打著呵欠倒頭睡下。

這一睡，到了日上三竿。

手機響起不知多久，我突然從睡夢中驚醒。

“喂……你起這麼早啊……”我困頓得，說話甕聲甕氣。

蘇盛臨好笑地回：“十一點了，還早？”

十一點？

我一驚，皺眉睜開眼睛，很努力地看了眼手機上的時間。

果然中午了。

他語調溫和，帶著笑意，“看你跟人在網上對罵了一夜，我都沒敢早點打給你，現在中午了，昨晚不是說好一起吃午飯嗎？”

我完全忘了這事，但思維敏銳地捕捉到他前一句話，好奇地問：“你怎麼知道我跟人對罵了一夜？”

“你都出名了我還能不知道？”蘇盛臨笑著解釋，“有營銷號把你跟鍵盤俠對罵的記錄截圖發在網上，火了，很多網友表示想租你的用用。”

什麼？

我強撐著坐起，“不會吧，誰這麼無聊？”

“別張，也算是好事，起碼現在沒人敢罵你了，怕你順著網線爬過去，給人家罵到自閉。”

他開著玩笑，可我卻分外懊惱。

我努力回想了下昨晚跟黑對罵的用詞，其中不乏一些極盡惡毒的字眼。

我本以為蘇盛臨不可能有時間去關注這種網路罵戰，畢竟他每天那麼忙，有那麼多嚴肅機的大事要理。

可他居然知道了！

他會怎麼想我？

發現我徒有一張漂亮臉蛋，看似淑名媛，實則沒禮貌沒素質，出口“髒”？

天啊——

我握著手機，恨自己昨晚太飄了。

蘇盛臨隔著話筒似乎都到我的窘迫無措了，繼續笑著安：“真的沒關係，罵就罵了，那些人該罵。”

我訕訕地笑：“你不覺得我是潑婦嗎？”

“為什麼會這麼覺得？他們幾次三番地詆譭謾罵你，你反擊不是應該的嗎？我就喜歡你這熱烈爽利的子，有一種生命力旺盛，火辣張揚的鮮活。”

我被他一番話誇得熱沸騰，頓覺得自己了英雄。

他實在太會提供緒價值了。

“蘇二爺，你的口味有些獨特。”

男人都喜歡安靜優雅，端莊賢惠的淑，可他偏偏例外，喜歡張牙舞爪的“潑婦”。

蘇盛臨明白我這話是什麼意思，笑著道：“那是，本爺向來與眾不同。”

我握著手機，悶悶地笑起來。

不知為何，我覺得我倆確定關係後，他也有些“飄”了。

但這種“飄”好的。

以前的他雖足夠優秀，足夠耀眼，可我總覺得他肩上的責任太大，家族使命太重，以至於日子有些抑沉悶。

他就像所有家長眼中“別人家的孩子”，極其高標準，又極其自律。

久而久之，這些條條框框就了“包袱”，把他的人生束縛得方方正正，規規矩矩。

他都忘了生活也可以嘻嘻哈哈，也可以肆意放縱，也可以適當地飄一飄。

我忽而心疼起他來。

難怪他覺得我跟那些網友對罵好的，可能是因為他的份、教養和地位，決定了他永遠不可能這樣放肆，這樣囂張。

所以看到我這樣做之後，就好像是代表他也驗了一把。

哎……

我在心裡悠悠嘆息，人生啊……就是你無論擁有多，也總是還有憾。

尊貴顯赫，權勢滔天的背後，也有普通人無法會的責任、使命、擔當，和無數規矩、原則，以及伴隨一生的力。

跟蘇盛臨約好吃飯地點後，我起床收拾洗漱。

順帶也上網看了看，我被營銷號拿來大做文章的輝戰績。

不看不知道，一看嚇一跳。

我甚至都懷疑那些回懟噴子的話到底是不是出自我手。

還是說昨晚我殺瘋了，已經失去理智？

比如：

噴子罵我長得跟狐貍似的，肯定會男。

我懟：你羨慕嗎？是不是長相太醜連鏡子都不敢照，怕半夜做噩夢？

噴子說我剛離婚就又找了男人，肯定是欠艸，一天都閒不住。

我罵：你一定很可憐，男人看到你就繞道走，實在寂寞買點玩，別虧待自己吧。

噴子說我這麼惡毒，喜歡我的男人真倒黴。

我回：不惡毒怎麼噴賤人，喜歡我的男人最有眼。

諸如此類，不勝列舉。

李雲微都在微信上給我舉大旗，說我覓得真猶如胎換骨，戰鬥力直接表。

更神奇的是，因為我豁出一切直接開罵，居然還收穫了一波，個人平臺數量一夜漲了好幾萬。

這個世界太顛了，原來大家都喜歡看大主爽文劇本。

我好像突然掌握了流量碼，一邊刷牙一邊思忖著我是不是應該趁這波熱度，開個直播什麼的，為我的品牌站臺，年底大賺一波。

————

到了餐廳，蘇盛臨已經等著了。

我看到他，輕快地過去。

“你怎麼坐這裡？不怕被人認出來嗎？”位置靠窗，視野很好，但正在餐廳中段，來來往往的客人都能注意到。

蘇盛臨幫我倒茶，不甚在意地說：“認出來又怎樣，我明正大地跟朋友吃飯。”

他話音剛落，就有人朝我們走來，遠遠就恭敬地出手：“蘇董您好，這麼巧，在這兒遇見您！”

對方是位中年男士，旁跟著一位同齡的士，兩人著打扮考究，想必都是有頭有臉的人。

蘇盛臨起，與對方握手：“張總，張太太，二位好。”

“蘇董，標書我都擬好了，謝您給我們這次機會。擇日不如撞日，今天既然遇上，不如我做東，請您跟這位——”

那位張總一邊客氣，一邊看向我，眼眸帶著遲疑探究。

蘇盛臨立刻介紹：“這位是我朋友，江晚。”

“噢！聽說了聽說了，江小姐好！”張總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，連忙對我點頭哈腰。

可他邊的那名士，看向我的眼明顯有些異樣。

大概在想：也不過如此，怎麼就值得蘇盛臨那麼大張旗鼓。

“還請蘇董給我一個做東的機會。”張總想結的心太明顯了。

但蘇盛臨乾脆利落地拒絕：“張總，今天不方便。”

對方心領神會，馬上退後一步：“明白，那不打擾您跟江小姐用餐。”

他們轉離去，我鬆了口氣：“其實你不必那麼介紹。”

“你就是我朋友，不那麼介紹該怎麼介紹？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