駱懷錚已經背著李輕鷂走遠了。
年的背和青年的背,是完全不一樣的。那時候駱懷錚雖長了一米七八的個頭,人卻瘦得很,李輕鷂趴在他背上,覺得哪兒哪兒都是硌人的排骨。兩人也不怎麼說話,他是個沉默子,那時候也是個話不多的人。
背了好一段路,李輕鷂問:「重不重?要不我下來,覺其實也可以走。」
「不重!」他幾乎是立刻說,雙手了。
李輕鷂低頭不說話了。
快走到醫務室時,駱懷錚說:「上次問你的,答應嗎?」
李輕鷂做賊似地左右看了看,沒有人,鬆了口氣,臉又紅了,說:「你保送清華想慶祝,為什麼拉我去看電影?」
年也支吾了好一陣子,才說:「因為我覺得同學裡和你最意氣相投。」
李輕鷂莫名奇妙:「我們什麼時候投過?」
年嘆了口氣,說:「你就說去不去吧?是部喜劇,你不是最喜歡看喜劇?」
「那就去吧,謝謝班長了。對了,還其他人了嗎?」
年沉默了好一會兒,直至走進了醫務室,把放在椅子上,才用蚊子般的聲音說:「能不能不其他人?」
……
陳浦已經二十九了。他比任何一個背過的人,都要高。他上冒著和李謹誠相同的男子熱氣,但是他的肩膀寬厚,李輕鷂的兩條胳膊掛上頭也綽綽有餘。他的很實,脊骨起伏,腰卻窄瘦——李輕鷂覺得出來。
李輕鷂也再不是當年向的,趴了一會兒,覺很滿意,就了一把他的肩膀,贊道:「這手,經常健吧?」
不需要陳浦回答,又自言自語:「我也想健,就是堅持不下來,工作這麼忙,你怎麼做到的?」
陳浦不想理的廢話,只說:「能不能給我一丁點男之間的尊重?把手放好,不要?」
李輕鷂「嗤」了一聲,也累了,於是雙手把他脖子從後面一勾,頭一偏,腦袋靠在自己一條胳膊上,臉似有似無地靠著他的脖子。
的呼吸輕輕噴出,陳浦只覺得一細細麻麻的戰慄,從尾椎骨直接竄到後脖子,就像有無數隻小蟲子在脊骨里咬爬。他咬了咬牙忍著,一步步依然走得很穩。不過走得更快了。
「劉懷信那條線,還查嗎?」李輕鷂問。
陳浦靜默。
一個月前,雖然他們在那棟家屬樓發現了一套可疑空房。但是經過調查,房東沒有嫌疑,也沒有在周邊監控里發現別的嫌疑人。空房裡並未發現劉懷信的DNA、指紋或者跡,他殺證據不足。
最終,劉懷信以自殺結案。刑警隊還有很多更急重要的命案,人力有限,不可能在一個證據不足的案件上死耗。
不過,丁國強同意,陳浦私下繼續調查這條線。
這幾個周末,陳浦和李輕鷂一直在跑這條線。
這些年,陳浦搜集了七年前朝家園的很多住戶資料,但總有一些沒有登記過、聯繫不上的租戶,是收集不到的。劉懷信就是其中之一。
而且,劉懷信不僅註銷了當年的手機號,微信、QQ號也全都註銷,查不到任何記錄。這更讓陳浦和李輕鷂覺得,那一年的劉懷信,經歷了什麼不尋常的事。
七年前的監控也都沒了。唯一的線索,是住在17棟201的一個鄰居,就在101正樓上,現在他還住在那裡。那是個四十幾歲的快遞員,張明勇,據他回憶,當時101住了三個年輕男人。
陳浦把劉懷信的照片給張明勇看,他認出劉就是三個男人之一,因為劉懷信長得帥的他印象比較深。
「他們好像一起在做什麼事,整天窩在家裡,也不怎麼出門。」張明勇回憶,「他們不會是在吸毒或者製毒吧?」
問及另外兩名男子的長相,張明勇卻搖頭:「就在樓道里遇到過兩三次,那兩個長得普普通通,記不太清了。」
「要是再遇見,或者看到照片,能認出來嗎?」
張明勇不能確定。
他們又拿出李謹誠的照片給他看,這下張明勇答得很確定:「從來沒見過。」
……
「繼續查。」陳浦答,「說不定某一天,線索就來了。」
「嗯。」李輕鷂說,「辛苦了。」
剛來刑警隊時,還鄙視陳浦的能力。自己真參與進來,才發現要找一個七年前的人,宛如大海撈針。而且刑警隊也不是吃素的,當年出那麼多人,花那麼大力氣都找不到,已經意味著希渺茫。
陳浦明知希渺茫,為了哥這個朋友,耗上了幾乎全部青春。
難得的安,令陳浦到意外。他笑了笑,低下頭,於是脖子顯得更加修長韌,他語氣平淡地答:「這有什麼。」
李輕鷂朝他的脖子輕輕吹了口氣。
陳浦全都僵了:「你給老子消停點!」
終於跋涉到了警車旁。本就是協查任務,他們二隊不負主要責任,還抓到了人,這就完事了,其他車也都走得差不多了。
陳浦單手托著李輕鷂,另一隻手打開車門,這才把放下,李輕鷂坐進後排,陳浦又看了眼的腳踝,比之前更腫了。他關上車門,把手裡的鞋放到副駕地上,這才去開車。
「不回局裡了。」李輕鷂說,「送我去銀山路222號袁翎診所,我媽那裡。治這個比較快。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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