陛下聞言，淡笑一聲，“因為，那也許就是命，如同朕當年救不了清和，只能夠看著死在朕面前一樣，那都是命，哪怕朕救過清和兩次，可兜兜轉轉，還是會死在朕的眼前，無論朕怎麼做，都救不了，這就是天命。”

秦瑟沒想到，陛下會給出這樣一個理由。

“是不是覺得，朕這個皇帝，太信所謂的天命？”陛下見不說話，問了一句。

秦瑟直白地點頭。

陛下著，“其實，這一句話，朕最開始，是從清和口中聽到的。”

秦瑟，“清和公主？”

“是啊。”陛下陷回憶之中，“朕當初去秦家找的時候……”

陛下當初得知先皇那邊的打算，便先去了秦家，去找清和公主，想要先送離開。

可是清和卻不愿意走。

和陛下坦誠了自己的份，同時堅定地告訴陛下，不會離開秦茂山的。

當時著陛下，音容笑貌跟年輕的時候，沒什麼兩樣，笑盈盈的，如同一個天真無邪的小姑娘。

可是眼睛里，卻裝滿了山河滄桑。

著陛下說：“我是不會走的。我知道你是為我好，可那又有什麼用？你救過我兩次，可兜兜轉轉，我還是要面臨這樣的境地，這也許就是天命，我命數至此，躲是躲不掉的。天行，你就別管我了。”

秦瑟聽到這里，不由問道：“清和公主，只說了這些？”

“還跟朕說了一句話。”陛下聞言，將清和公主的原話，告訴了。

他說，當時清和公主拉著的手，跟他說，“我有我的天命，瑟瑟也有自己的天命，既是天命，便是無法更改的，你們誰都阻止不了。瑟瑟是巫族的希，也是我所有的希，當年巫族被我們父連累，以致滅族，如今瑟瑟是我僅有的，回報巫族的希，假如有一日，我想你能夠認清楚天命，放過。”

秦瑟聞言，心里一沉。

沒想到，清和公主還說過這樣的話。

只是，之前的記憶，早已消失，已經回想不起來。

秦瑟長吁一口氣，“陛下當初看到謝家拿著婚書來，放了我一馬，便是因為公主這一句話吧？”

“朕其實并不想放過你，可清和這一生，只求過朕兩次。”

陛下說：“第一次，求我放過巫族眾人，我尚且是旁人粘板上的，我做不到。第二次，請我放過你，彼時我已是皇帝，那是朕唯一能夠為做的事。”

說著，他看向秦瑟。

“但，朕不僅欠的，朕還是皇帝，朕能夠做的，只能放你一馬，當時朕就想過，來日若是朕再見到你，一定會殺了你。”

秦瑟：“可是，陛下還是沒有殺我。”

陛下笑了一下，“是啊，那就是天命，朕幾番想要你的命，可都辦不到，朕忽然想到清和說過的那句話，天命——你是天命，清和說得是對的，當初的事，是皇室對不起巫族，來日若你真的毀掉了澹臺家的江山，那麼，至多也算是一報還一報。”

秦瑟聞

言，下意識地道：“我并沒有掀起戰火的想法。”

陛下有些意外地看著。

秦瑟坦然道：“巫族逃出來的人，確實需要一個休養生息，讓巫族傳承下去的地方，我至多是讓巫族復族，可是我并沒有想過，掀起戰火，鬧得民不聊生，遍地哀鴻。這些年，戰爭不斷，好日子才幾年？對于太多的人來說，他們不想再經歷戰火，而且，我沒有想過去當皇。”

誠然，若是帶著巫族復辟，最后肯定會被推上皇位。

可是，確實沒想過。

陛下很有些意外，“你不想做皇帝嗎？”

“做皇帝很好嗎？”秦瑟淡笑，反問：“陛下這麼多年，開心過嗎？從陛下謀劃皇位到現在，陛下開心過嗎？”

陛下張了張，竟有些無力反駁。

秦瑟了然道：“看吧，陛下您都覺得，做皇帝不開心，那為什麼我就要做皇帝呢？你尚且是男人，這個社會還是認可男人的，可你做皇帝都不開心，換做是我一個人，那我只會更加不開心，所以我為什麼想要做皇？”

“朕還是第一次聽見有人說，不想做皇帝的。”陛下不由失笑：“看來，天命也未必全然靠譜，當時巫族傳言說，你乃是紫微星降世，你出現，天下便會一統，可如今你卻不想做一統江山的皇帝。”

秦瑟淡笑，“天命之外，還有一句話，做人定勝天，陛下改不了我的天命，不代表我自己改不了。”

陛下聞言，哂笑：“或許吧。”

“總而言之，我并不想掀起戰火。”秦瑟直接道：“陛下不必擔心這一點，況且我覺得，陛下如今更適合當一個皇帝。”

陛下瞇著眼，“那麼，你的意思是？”

“我想跟陛下談個易。”秦瑟道。

陛下笑道：“看來，這個易，朕似乎一定要同意。”

秦瑟笑道：“那就看看陛下愿不愿意與我易了。”

“你說。”陛下抬抬手。

秦瑟便直接道：“其實，我跟陛下的易很簡單，我想要去巫族，想要復辟巫族，但我不會挑起戰火，我只需要陛下來日，還巫族一個公道和安靜，不要讓那些巫族的人，被當過街老鼠人人喊打。”

“這對朕來說，似乎沒有什麼拒絕的理由。”陛下揶揄地一笑，“既是如此，那朕答應了。”

“多謝陛下。”

秦瑟站起來，沖陛下福了一禮，微微一笑，“既然陛下同意了，我今日進宮的目的，就已經達到了，燕王那邊的事，陛下已經有了打算，我就不管了，過兩日我便會去巫族之地，這兩日還得準備準備，便先告退了。”

陛下著，頓了幾秒才說話，“朕，希你一切都好，心愿得償。”

秦瑟了然地一笑，福了一禮，轉離開。

其實知道，陛下說的那句話，并不是對說的，而是對清和公主說的。

他知道，清和公主唯一的心愿就是巫族后人，有一席安立命之地。

他想要說的其實是：“清和，我希你心愿得償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