王家屏之所以站出來，本是看到這氣氛有些不太好，畢竟皇帝在這里，你們這些學生公然懟當朝大學士，怎麼收場，于是想出來利用自己的威信平息這場爭論。

實際上他是一番好意。

哪知道對方本就不領，反而懟得他是啞口無言。

方才還有一種回家覺的大臣們，此時此刻頓覺衛輝府的百姓是多麼的可。

他們就沒有想到，這些年輕學生竟然敢公然反駁他們。

且不說他們是員，就算不是，這長輩說話，晚輩也應該恭恭敬敬的聽著，而不是直接反駁，更不是我說一句，你特麼要說三句。

真是豈有此理！

對此，只能說歡迎來到開封府。

懟！

這就是開封府最大的特。

也是郭淡給開封府注的神。

如今的開封府可就是誕生于爭論之中，當初郭淡與各地來的大名士互懟的場面，一直都影響著開封府的學生，郭淡是一個商人，他都能夠跟那些大名士互懟，我們為什麼不可以，導致在學問和思想辯論上面，他們是無所畏懼的。

開封府從上至下，天天在報刊上論戰，從學問到思想，可謂是古代筆俠，與后世鍵盤俠的區別，就是他們的本是比較高的，想要登上那個論壇，可不是注冊就能夠解決的，必然是要學富五車，滿腹經綸，而不是憑借一個“杠”，立足于江湖。

就是‘杠’，也得將“白馬非馬”的意思先弄明白，那可真是杠的始祖啊！

另外，在這里讀報的人那都是專業人士，半吊子水完全上就不得臺面，只能默默從中學習，爭取為筆俠。

今日他們只是拿出自己平日里一的功力，心里還是有些虛啊。

就事論事，朝堂上那些言們的爭論，跟開封府的論戰，真是小巫見大巫，完全就不能比，雖然朝堂上的大臣全都是天才，且學識淵博，但沒有經過開封府的淬煉，就還是難以招架。

關鍵還是這節奏問題，朝堂上是講究謀而后，是有目的的，而這里更需要臨場應變，才思要非常敏捷，這真的需要鍛煉。

張誠突然呵斥道：“豈有此理，陛下在此，你們膽敢公然犯上......！”

“哎---！”

萬歷手一抬，攔住張誠繼續說下去，又呵呵笑道：“無妨，無妨，朕的卿們年輕時，只怕比他們要更加恃才傲，年輕人狂妄一些，也未嘗不可，況且他們說得也有些道理，而并非是胡攪蠻纏。”

他是很能夠理解這些年輕人，因為他之前也經常被大臣們這麼懟，看到大臣被懟，他心里其實是很爽的。

懟得漂亮！

且他這話也給予大臣們臺階下，朕的大臣們個個都是天子驕子，以前可比你們狂妄多了，恃才傲在這里可是褒義啊。

“陛下圣明。”

申時行他們微微拱手道。

那些學生們也趕見好就收，行禮高呼：“陛下圣明。”

然而，此時大臣們已經從懵中醒悟過來，個個皆是蠢蠢，論圣人言，竟然被幾個黃口小兒給懟了，這不能忍呀，咱們就不以威人，純論學問，咱也不可能輸給他們啊！

萬歷見勢不妙，于是趕表示繼續上路。

“敢問郭顧問，方才他們說得探索三大猜想指的是什麼？”在回馬車的路上，曹恪突然向郭淡詢問道。

郭淡哦了一聲：“這都是陛下一些疑，我只是幫陛下整理了一下，提出了這三大猜想。”

大臣們頓時看向萬歷。

萬歷頓時萌生殺蛋取之心。

你丫這是在坑朕吧，朕特麼什麼都不知道，方才朕就險些因此丟人，幸虧朕的卿獻祭自己，幫朕解困，你這又來。

郭淡又趕道：“所謂三大猜想，其一，就是方才他們實驗的同時落地，也就是關于引力的猜想；其二，就是當馬車突然停止時，人的為什麼突然向前傾倒；其三，就是為什麼同一個人使用杠桿就能夠撬更重的。”

曹恪聞言，不皺眉沉思起來。

除第一個猜想沒注意之外，之后兩個猜想，那可都是常識，見慣不怪了，可你要說這是為什麼，這......！

萬歷趕道：“是呀！這三個問題，一直困著朕，不知卿們能否替朕解？”

大臣們面面相覷，皆是毫無頭緒。

許國就道：“陛下，這就如同生老病死一樣，雖人人皆知，但卻無人知其因。”

郭淡笑道：“倘若大家都知道，那便也不會困著陛下，陛下如今就是想探索其因啊！”

許國問道：“可是這意義何在？”

萬歷笑道：“常言道，知己知彼，方可百戰不殆，若知引力之因，便可上天地，若知生死之因，便可延年益壽，甚至于長生不老，這意義難道還不大嗎？”

王家屏道：“可是上千年來從未有人探明其因啊！”

郭淡回答道：“可是上千年也從未有人去探明其因，未嘗試過，又怎知做不到呢。”

申時行見氣氛有些尷尬，也知道這三大猜想非他們所擅長，繼續聊下去，只會更加尷尬，于是轉移話題道：“我們在京城時，怎未見這一期探索報？”

郭淡笑道：“這純屬商業決定，因為報刊也得花錢，而京城人士對這些不太興趣，我擔心報刊賣不出去，故而這一期探索報就只在開封府發行。”

其實這三大猜想，就是理鑰匙。

郭淡希借此三大猜想，打開理的大門，若是沒有理支持，何談工業生產，而之所以他要冠以宅之名，那就是希理科與皇帝綁定。

恰好宅也有這方面的需求，他若要躋于三皇五帝之中，必須要提出一些顛覆的主張，在歷史的長河中，留下自己獨有的一筆，如果再尊儒家，那就連孔圣人都超越不了，何談三皇六帝。

稍作停歇之后，他們又繼續上路。

坐在馬車上，大家一搖一晃的，腦中再也揮之不去那三大猜想。

大家都在思考，馬車行頓之間，人為什麼前后搖擺。

這是常識啊！

停車時，大家都會小心翼翼。

但你要問為什麼？

好像也沒個為什麼。

路旁的一陣爭論聲，又引起大家的主意，從窗外看去，只見不學子站在一塊大石頭前面，激烈的爭論著，可問題是，大石頭上寫著的不是圣人之言，而是一些算公式。

這令大臣們真是憂心忡忡啊！

儒家真的完了嗎？

怎麼大家都不討論圣人之言，改討論算。

他們也因此忽略了開封府的景。

倒是鄭氏和朱堯媖們一直在欣賞著沿途風景。

在郭淡承包開封府時，就致力于環境建設，為此可是投資了不錢，放眼去，到都是花園、草地，鵝暖石鋪的小道，藍天白云，溪水潺潺，一無際的田野，隨可見不小孩在草地嬉鬧。

就連萬歷都是驚嘆連連。

這簡直就是人間仙境。

朱常激不已，今后我就在這里讀書嗎？

而朱常洵、寇承香、楊不悔、郭承嗣也都是向往不已，他們也都來這里讀書。

郭淡在開封府致力于環境建設的原因，其實從他們的眼神中，已經得到答案。

這就是一種宣傳。

因為郭淡知道這私學院遲早會解封的，不可能一直被開封府壟斷，開封府就一定要抓住這機會，奠定自己教育霸主的地方，同時他知道未來教育是重中之重，可能會令世界都發生改變。

開封府的一切都是為教育服務。

行至半日，終于抵達一諾學府。

只見兩撥人站在門前恭候，這兩撥人正是以顧憲、高攀龍為首的南院，以及以李贄、湯顯祖為首的北院。

兩邊的距離保持的非常清楚。

對于彼此而言，皆是堅決不與對方同流合污。

他們已經得知萬歷此行的目的，就送太子來這里讀書，他們都希爭取太子在自己門下。

“草民拜見陛下，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！”

“免禮！免禮！”

萬歷先是打量一下了李贄，笑問道：“你就是百泉居士？”

“是...是的。”李贄聲音都有些抖。

“呵呵！”

萬歷笑得兩聲，道：“朕看過你的文章，見解非常獨到，令人益匪淺啊。”

申時行他們甚覺無語。

他們也都看過李贄最近文章，天天吹捧萬歷為萬古一帝。

這就是見解獨到？

李贄頓時眼眶一紅，激道：“草民...草民竟然能夠得到萬古一帝贊，草民真是死而無憾。”

萬歷聽得可是開心極了。

會說話你就多說一點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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鄙視！

南院老師紛紛投來鄙視的眼神。

大臣們也對李贄這種行為到十分不恥。

可是他們哪里知道，李贄乃至至之人，他真不是故意溜須拍馬，他是真的這麼認為，因為萬歷的主張跟他非常像似，如今聽到萬歷竟然夸自己，他能不激嗎？

萬歷似乎也注意到這些眼神，不又看向顧憲道：“你就是顧憲？”

“草民顧憲見過陛下。”

“嗯。”

萬歷微微點頭，道：“一直以來都有不人向朕舉薦顧先生，今日得見，果真是聞名不如見面啊！”

不得不說，顧先生神俊朗，氣宇軒昂，“人才”二字幾乎就是寫在他臉上的，尤其是站在留著一頭板寸，不倫不類的李贄旁。

“陛下過獎了，草民只不過一介書生。”顧憲拱手言道。

大臣們皆是須點頭。

這才是君子風范。

李贄就是一個小人。

萬歷微微偏頭，道：“太子！”

“兒臣在。”

朱常急忙上前來。

萬歷又道：“還不快拜見二位老師。”

朱常恭恭敬敬行得一禮道：“學生拜見二位老師。”

李贄、顧憲趕回得一禮。

顧憲稍稍打量了下朱常，頗為贊許的點點頭，又看向王家屏，表示尊敬之意。

好似說，名師出高徒。

王家屏也謙虛地微微頷首。

文人之間，一個眼神，足以。

鄭氏卻是倍不屑，瞧了眼萬歷后的郭淡，心想，你們有什麼得意的，你們的工錢，還都是我兒子的老師發得。

越來越覺得選擇郭淡為朱常洵的老師，是非常明智之舉啊！

萬歷似乎也察覺到南北兩院的敵意，突然目一轉，笑道：“郭淡，你為一諾學府的院長，你認為太子該去北院，還是南院啊！”

我！你這是挑撥離間吧？郭淡暗罵一句，上卻道：“回稟陛下，對于卑職而言，南院北院都非常出，故此卑職認為，還是該以太子自己意見為主，可先讓太子先在兩邊上課，然后再太子自己做出選擇。”

萬歷點點頭道：“說得好，朕也是這麼想的。”說著，他又向太子道：“太子，朕就陪你一塊去看看你將來的學府吧。”

他心里確實不喜歡朱常，但是在外面面前，就還是得表現的父慈子孝。

“多謝父皇，父皇請。”

一行人便從大門得一諾學府。

剛剛得大門，迎面走來二人，一個三十歲左右的男子和一個七八歲的孩子。

那小孩見得李贄，拱手一禮道：“學生見過院長。”

學生？

此話一出，萬歷他們皆是一愣。

一諾學府還有小學嗎？

沒有聽說啊！

郭淡也是一臉懵。

李贄忙道：“之藻，弘祖，還快拜見陛下。”

二人這才瞧了眼萬歷，急忙上前，“草民參見陛下，萬歲萬歲萬萬歲。”

萬歷打量著那小孩，道：“他們是？”

李贄介紹道：“回稟陛下，這位乃是我們北院算系的院長李之藻，而這位是我們北院算系最小的學生徐弘祖。”

萬歷問道：“最小的學生？”

李贄點點頭道：“是，弘祖八歲便以最優績考取了我們北院算系。”

郭淡問道：“不是你兒子吧？”

李贄呵呵笑道：“我兒子要是有弘祖這般聰明，那可就好了。”

寇承香突然拉了下郭淡的手。

郭淡偏頭疑地看向寇承香。

寇承香道：“爹爹，孩兒就只剩下兩年時間了麼？”

“呃...！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