陣陣風接淋漓雨。

好幾次外出，鍾彌在高樓間仰頭, 天都灰得厚重抑。

那隻鸚鵡平時不怎麼聒噪。

鍾彌一回來逗逗它，給它餵點兒食, 它就跟來勁似的瘋「瀰瀰發財」。

鍾彌用手指頭輕它的小腦袋, 說這鸚鵡完蛋，掉錢眼裡了。

一銅臭，俗。

許阿姨笑著說：「這小鸚鵡認主，靈著呢。」

天天聽著吉利話，也攔不住壞消息登門。

十月末, 沈弗崢生日才過去兩天, 鍾彌畫的那副藍紫調的《水塘野鴨》，被裝裱好送來常錫路。

從小跟外公那些書畫打道，筆下功夫鍾彌不敢說一等一的, 但多養刁了一雙眼睛。

樓下會客廳的掛畫, 有好幾幅都是上一任主人布置私人會館留下的, 既中又洋，鍾彌嫌雜花哨。

這晚閒著無事, 便喊來許阿姨幫忙, 該撤的撤，該換的換。

掛那幅《水塘野鴨》時, 跟許阿姨各踩一隻凳子往牆上調正位置。

忽的, 鍾彌眼皮一跳, 像進灰迷了眼似的難, 眨了眨眼，一時沒踩穩，扭了腳。

鍾彌按了按腳踝說沒大事。

許阿姨不放心，去拿冰袋。

回來時，手上不僅拿著冰袋，還有鍾彌正震的手機。

電話是警局打來的。

鍾彌聽到靳月失蹤的消息時，腳踝正被許阿姨按上冰袋，一寒意竄起，貫穿似的將整個人驚麻。

警方調了監控，說靳月最後見的人可能是鍾彌，之後靳月外出，就再沒有回家。

靳月的母親超過24小時聯繫不上人，到警局報了案，並說靳月最近神狀況不太好，還在臥室發現安眠藥。

鍾彌去警局配合調查。

「上一次和靳月見面，是兩天前，是我男朋友生日，我邀請過來玩。」

鍾彌如是回答，但事實並非如此。

從沈弗崢那兒了解到如今旁彭兩家的勢，鍾彌雖然沒有去勸靳月，但也知道這種時候，靳月不適合拋頭面。

九月份新電影路演過半，靳月的工作室就發了公告，說江近月士因個人不適，不得已提前結束路演行程。

神狀況不好，繼續面對鏡頭，萬一被人捕風捉影，對沒好。

之後靳月沒有通告，也沒外出，難得主問起沈弗崢生日，鍾彌不可能拒絕過來。

當時鐘彌想，可能只是想過來在生日宴會上見見旁巍。

此刻腦子掉一樣坐在警局白熾燈下，想著先前偶遇彭東琳，對方說的那句「你混得比你朋友好，還不敢這樣招搖過市」，不曉得靳月這次失蹤，是不是有人把出席沈弗崢生日宴會理解一種招搖過市。

靳月的媽媽就在一旁，一直在跟警哭訴，從靳月七八歲學舞多能吃苦，講到自己前幾年生了一場大病，靳月學校醫院兩頭跑，最後不讀書了給手費。

說得語無倫次，信息量又很大。

靳月的經紀人也趕過來，不知道是不是過的職業素養讓顯得太麻木不仁，冷靜勸著靳月的母親：「阿姨，不要在這裡說這些，說這些沒用，月月好歹是個公眾人，你在外面說這些會影響以後的發展。」

靳月的媽媽流下眼淚，哀哀哭著：「是我的兒！現在都不跟我說實話，你們到底帶著在幹什麼！我這條命不要了，我不活了，你把我的兒還給我！」

鍾彌聽得難，坐對面的警察還在問見面當天靳月是否有什麼異常表現，沉默回憶，正要開口，

警察提醒：「你手機響了。」

鍾彌拿起一看，是媽媽。

媽媽一般不會這麼晚給打電話，此刻六神無主里，立即橫生出擔心，想也沒想接起電話問：「媽媽，怎麼了？」

「跟你淑敏姨在收拾服，州市最近天氣冷了，京市應該更冷吧，你去年那幾件厚外套要不要寄——」

警局裡的鬧聲，章士聽到了，話也停了。

靳月母親求著警，你們是警察，你們一定要幫我找到我的兒。

章士問：「這麼晚了，怎麼會在警局啊？」

鍾彌哽住聲音，斟酌著，緩緩說：「我……我一個朋友出了一點事，我過來配合問個話。」

「那你沒事吧瀰瀰？」

腳踝生痛，心如麻，鍾彌垂著頭，低聲說：「我沒事，媽媽。」

說完就有一陣突如其來的鼻酸湧上，視線也隨之模糊，眼前如蒙一層厚厚蒸汽。

難得突然。

不知是因為靳月媽媽淒淒的哭噎，還是因此刻自己的媽媽在電話里溫的關心。

「瀰瀰，你有事要跟媽媽說。」

是從鼻腔里出一個「嗯」字，口仿佛就刮過一陣海嘯般的巨浪，騰起，疊下，得的呼吸越發不順。

章士沒再繼續問，只說讓鍾彌今晚回家後，記得給發一條信息。

電話掛了，很快又響起，這次是沈弗崢打來的。

「我馬上就來，不想說話就在那兒坐著喝點熱水，律師會去理。」

「嗯。」

剛剛跟媽媽通電話，還能堅持在眼眶打轉的眼淚，這一刻失重墜在桌面上。

「吧嗒」濺開一朵淚花。

鍾彌沒拿手機的那隻手，攥拳，用力抵在桌上，來回幾下，去這抹小小的水漬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