這個年頭,想要找到靠譜的大夫順利買到葯是很難的事。

簡父會有，還有賴於他之前的善心，一行人中有個大夫看他病了,主配了四副，且只收了很的銀子，約等於白送的價。臨走之前還放下話,他配藥及時，四副葯喝完，簡父應該會痊癒。

後來,簡父喝過葯越來越虛弱，簡母還認為是便宜沒好貨。若那個葯真好,人家怎麼可能會白送？

此時聽到小兒質問的話,簡母恍然想起曾經的許多疑點，譬如,那個葯後面的三副熬出來，好像和味道都不太對。

「我就說藥味怎麼淡了,裡面的有些葉子地上就有。」簡母滿臉不可置信,眼淚奪眶而出：「雙賢,是不是你換的？」

簡雙賢扯了一把母親的袖子：「娘,妹妹胡說的，你別信！」又暗示地看了一眼已經不耐煩睜眼的喬氏。

簡母眼淚撲簌簌掉，卻是再沒有出聲了。

喬氏看著臉上的淚：「哭哭哭，大好的日子，哭這樣也不嫌晦氣！別哭了,忒煩人！」

簡母急忙抹了一把臉,不敢再哭,還摁住蘇允嫣不許再開口。

馬車一路疾馳,在費城外停下，孫臨進了城，一刻鐘后，帶上了不東西放上馬車。又送了不吃的東西來。

「夫人，出門在外不方便，一時半會兒我只能找到這些，您和公子將就用些。」

說得簡陋，卻是白面饅頭和滷，還有一碟是點心。

滷不多，有一大包醬菜。喬氏在山中待了一個月，大半的時候著，就算吃也只是喇嗓子的餅。至於……都忘了味好麼！

所以，一包半斤滷一個人造了。蘇允嫣和簡家母加上周氏就吃醬菜。

饒是沒，簡母和簡雙賢母倆也一下子每人幹掉了四個饅頭，要不是怕吃多了撐出病，們還能吃。相比之下，周氏就要斯文許多，出不錯，學不來狼吞虎咽，又已經吃了兩三天饅頭，作還算溫。蘇允嫣吃了倆，實在是自己太差，無論想不想吃，都得吃。

馬車再次啟程，直接往道而去，且一走就是半日。

到了傍晚，才停了下來。

和前幾天一樣，錯過了宿頭，這一路上，喬氏不停地嫌棄，衫不好，饅頭噎人，喝的只是水沒有茶。到了這會兒看到荒郊野嶺，周圍夜深人靜，更是抱怨：「馬車中睡著太了，為何不找個客棧？」

孫臨面發苦，主子以前就有這個病，做得再好都能挑出病，本以為吃了這段時間的苦，會學乖一些。沒想到反而變本加厲了。

喬氏自然要睡馬車，孫家的那個婆子要隨伺左右，於是，蘇允嫣幾人就沒有馬車睡了。

深夜，一群人圍坐在火堆旁。孫臨他們的馬車給了孫生禮睡，所以，點了兩堆火，男各一堆。

兩堆火相距不遠，這一路過來，蘇允嫣都沉默。此時，周圍除了周氏，就只有母三人。

簡母興緻不高，簡雙賢也不說話。氣氛實在尷尬，周氏左右看了看，笑著道：「二妹，馬車走得快，最多大後天，我們就能到京城，若是能順利進京，到時候我請你吃。」

如今家中還吃得起的人家，不會是普通百姓。聞言，簡雙賢微了。

蘇允嫣看了一眼馬車，低聲音道：「答應帶我們進京的是孫管事，孫夫人那邊，還不知道願不願意呢。」

喬氏不是個氣量大的，出爾反爾的事肯定做得出來。

「帶你們進京？」簡雙賢疑問，隨即恍然：「難道京城外難民太多，不讓進京？」

蘇允嫣不搭理，抬手丟了一乾柴去火中，濺起一溜火星。

火星離簡雙賢很近，急忙讓了一下，皺眉道：「二妹，你看著點！」

蘇允嫣又是一乾柴丟過去，火掩映下面淡淡：「天太暗，線不好，我只看得見人。」

言下之意，簡雙賢不是人。

簡雙賢氣道：「你這話是何意？」

蘇允嫣眉眼不抬：「字面上的意思。」

簡雙賢：「……」

氣急了，將砸開的柴火重新放回火堆，一臉嚴肅：「二妹，你是不是認為爹的葯被我換了？」

「對！」蘇允嫣終於抬眼看：「為了攀附權勢，你棄父親命於不顧，你簡直連畜生都不如！」

「我沒有！」簡雙賢口而出，聲音大，惹得那邊的孫臨河兩個護衛都看了過來。低聲音：「二妹，你不能聽外人胡說。」

蘇允嫣眼神冷然：「無論你怎麼解釋，總之，在我看來，爹就是被你害死的。」

簡雙賢：「……」

眼見二妹面冷淡，無奈看向母親：「娘，咱們得靠著孫家去京城，還得靠他們進城，二妹偏要在這個時候鬧，你管不管？」

簡母看著，半晌問：「你到底有沒有換你爹的葯？」

「沒有。」簡雙賢想也不想地答。

簡母的眼淚唰地下來了，自顧自道：「你個混賬，你爹對你那麼好，你怎麼忍心的？」

簡雙賢惡狠狠道：「娘，我沒有！」

簡母瞪著：「那你對天發誓，如果你有，你就天打雷劈不得好死……」餘瞥見了那邊安靜的馬車，突然道：「你發誓，如果你真害了你爹，你就和孫公子互相怨恨，永遠過不得好日子！」

簡雙賢面微微一變，又有些：「娘，咱們家自己的事，你提這些做何？」

簡母不理會的話，催促道：「你發誓！」

簡雙賢別開眼：「我不！爹的死與我無關，他是生病了離開的。」

蘇允嫣似笑非笑：「我看就是和你有關，要不，你為何不敢發誓？」

簡雙賢：「……」

深呼吸一口氣：「二妹，我們是親姐妹，你不能因為別人的話懷疑我。趙婆子那個人你也知道，最喜歡說些東家長西家短的話，大部分還是自己造的，之前你和鬧得不愉快，這是故意挑撥，讓我們姐妹離心。你真記恨我，就是上了的當了。」

蘇允嫣頷首，站起：「你的話我一個字都不信，我還是認為爹是你害死的。既然你不肯說，我去問問孫夫人。」

語罷，作勢就要走。

簡雙賢急了，起就去拽。

蘇允嫣形利落，拉不著，大急之下，惱道：「娘，本就是沒有的事，二妹非要去問人，萬一惹惱了孫夫人，他們該不樂意帶我們了……您管不管？」

簡母看了一眼小兒，道：「你妹妹只是想要一個真相，你肯發誓，我就讓你妹妹不問。」

簡雙賢被得雙眼通紅，眼淚將落未落，咬著，看起來格外可憐。

蘇允嫣才不會可憐，轉就走。

簡雙賢四指指天，含淚哽咽道：「我對天發誓，去爹的死與我無關，若此話不實，我天打雷劈不得好死。」

簡母執著地瞪著：「和孫生禮互相怨恨，你此生不得安寧。」

聞言，簡雙賢很是不甘心，最後在簡母的強求下，還是含淚說了這話。

糾纏半晌，母倆都心力瘁，在火堆旁睡著了。

翌日早上天蒙蒙亮，眾人已經用完了早飯開始趕路。

蘇允嫣還是不說話，一路都沉默。

簡母找了小兒說話，小兒都惜時如金，簡母自覺丟臉，幾次后，便也不開口了。

等到喬氏下馬車方便，們也跟著去林子里，簡母一把拽住蘇允嫣：「二妹，你心裡不痛快，也別對著我甩臉子，尤其在孫夫人面前。我可沒有對不起你。」

「你是沒對不起我。」蘇允嫣贊同，話鋒一轉，又道：「可你對不起爹了！」

這話簡母可不認，皺眉道：「你爹臨走都是我伺候的，那是盡心儘力，夜裡都不敢閉眼。除了沒給簡家留後，我夠對得起他了！」

蘇允嫣看著，只把看得不自在地別開臉去，才問：「姐姐發誓，你就真信了？我記得當初爹是四副葯，趙婆子親口跟我說，看到姐姐換了三副……是，你是不知道葯被換過，可那葯和雜草枯枝你總認得出吧？前面和後面的葯熬出來味道都不同，你連這都沒發現，你好意思說盡心儘力照顧爹了？」

聽了這話，尤其說到雜草枯枝和葯的味道時，簡母心裡發虛，看著腳下禿禿的地面：「反正我問心無愧。」

話不投機半句多，蘇允嫣轉就走。

簡母看著頭也不回的兒，心裡突然發慌，喊道：「二妹！」

蘇允嫣頓住腳步，沒有回頭。

簡母看著的背影，勸道：「二妹，你爹已經沒了，重要的是活著的人。我們母三人如今得靠著孫家，你別倔！」

蘇允嫣手捂著口，那裡悶悶的有些難。

所以，就算簡母心知肚明簡父的死因，卻還是不打算跟罪魁禍首計較。不找孫家，甚至不跟大兒掰扯。

簡母丟下一句話：「你好好想一想。」越過，率先離開。

蘇允嫣輕嗤，抬步跟上。

接下來一路，除了偶爾簡雙賢討好地跟簡母說幾句話，蘇允嫣再沒跟兩人閑聊，說是母，看起來更像是陌生人。

一路上，孫臨很是謹慎，偶爾有幾次被人跟上，他也想了法子把人甩開。

眼看就到了京城郊外，蘇允嫣眉心皺了起來。

難道猜錯了？

孫家的貴人，本就不是在路上到的？

孫臨出城前就已經備好了進城所需的各種契書，就是人帶得有點多，正想給些銀子打點呢，就聽守門的護衛問：「簡？你馬車中有姓簡的人？是母三人麼？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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