門房這個活計,也不是只老實看門就行的。得機靈會分辨，什麼樣的人該客氣，什麼樣的人該攆走,還有什麼樣的人得稟告,稟告時還有輕重緩急之分,這都是有講究的。

看到新夫人對這位拿著沈府拜的夫人這般不客氣，心下立即瞭然。

蘇允嫣帶著柳父一路到了主院，低聲道：「爹，上門要見一下主人才不算失禮。」

聞言，柳父張不已：「阿休他爹娘對你如何？」

蘇允嫣默了下,道：「還算客氣。」

親近是不可能親近的。

客氣也是不敢不客氣的。自從蘇允嫣把人頭髮挑了又讓小於氏了點小傷之後,婆媳二人看到,就跟鵪鶉似的,要多乖有多乖。

時辰剛好,正房中，所有人都在。

看到蘇允嫣進門，幾人面都是一肅，危襟正坐,一副如臨大敵的模樣。

弄得柳父也有些張起來。

蘇允嫣緩步上前，對著秦父一禮：「給父親請安。」

然後，就站直子,介紹道：「這是我爹。」

又看向柳父：「爹，這就是我公公。」

柳父有些無措，這種大戶人家他還是第一回進來。並且，在進來之前,兒只說拜見主人不會失禮,但也沒說要怎麼拜見,這禮又該如何行？

結果，正忐忑呢，上首的秦父已經起迎上前，握住了他的手，很親熱的樣子：「這就是親家啊，到了京城怎麼不上門呢？我還說過兩天去拜見呢。」

柳父：「……」

他也是活了大半輩子的人，雖然大部分時候在黑山上。但涼州城中那些富貴人家的富貴人事，他還是聽說過一些的。

對於窮親戚，不奚落嘲笑那都是人品好。能夠把窮親戚當正經客人的，就更了。到了京城之後，他也沒有天天在那宅子中，還每天出去閑逛，準備置辦合適的宅子。所以，見的人多，聽到的消息也多。

京城這邊的富貴人比起涼州有過之而無不及。各員之間，和誰來往不和誰來往，那都有一桿稱。但凡親近，肯定都是有利可圖。

今日他上門，實在是擔憂兒，著頭皮來的。想著秦家只要不當面給他難堪，保全兩家的面子就是運氣。

萬萬沒想到！

秦父居然這樣隨和，不止沒有看不起，還這般親熱。不知道的，還以為兩人是親兄弟呢。

不知秦父心裡是怎麼想的，反正面上一派和氣，還把柳父拉到了桌上。

倒是邊上的秦夫人和一雙年輕人臉僵，但也沒說難聽的話。

柳父也能理解，之前他有聽婿說過秦家的事，娘是後娘，弟弟是後娘所生，不親近也正常。

寒暄了幾句，蘇允嫣出聲：「父親，我想讓我爹指導我的劍法，就不多聊了。」

秦父立即道：「好，咱們倆親家有空再聊。」

從主院出來，柳父一臉疑：「他怎麼這般客氣？」

蘇允嫣笑容溫：「您這麼好的兒給他做兒媳婦，他對您客氣是應該的。」

柳父：「……」我信你個鬼哦！

他再是往自己臉上金，也說不出這種話來。

不過，看方才一家人相，兒也不會被欺負就是，這就行了。

院子里花匠正在種花，柳父低聲音：「外頭的傳言怎麼回事？都在說你對弟妹手，阿休有沒有責備你？」

「手是真的。他沒有責備我。」蘇允嫣安柳父的心：「們嘰嘰歪歪，想要找個婆子教我規矩……我聽得煩躁，練劍的時候力道使大了點，就不小心傷了人。」

不小心傷人柳父肯定是不信的。

但是找婆子教規矩這種事，也不能說錯。

兒乍然做了富貴人家的媳婦，要是不懂規矩。失禮也是丟婿的臉，夫妻二人之間，要是有一方老是給對方添麻煩，早晚都會被厭倦的。

蘇允嫣本什麼都懂，就算行禮時多有些差異，一瞧就明白了。其實行禮是小，主要是要學習待人接。

但後者恰恰是最不需要學的。

見柳父言又止，蘇允嫣一本正經：「我有沒有規矩阿休最是清楚。再說，他都不著急，也不到別人著急。們哪兒是想給我找婆子？們是想找人收拾我，我就是再要學，也不能用們的人啊，萬一教些七八糟的把我帶里去……吃了苦還討不著好。您說是不是？」

柳父深以為然。

他來這一趟主要是擔憂兒，眼看日子過得不錯，從門口一路過來，除了那位秦夫人臉僵外，遇上的下人全都恭恭敬敬，老遠就開始行禮。下人最是會看人臉，他們這樣恭敬，也是知道面前的人不得怠慢。

如果秦家人不喜歡兒，底下人是做不到如此的。

親眼看過，他沒什麼不放心的，想到外頭大門外非要進來的人，囑咐道：「你姐姐那個人，現在一門心思奔著沈居霖，你別心。上門，肯定不是單純為了姐妹。當初既然要奔著去，釀下的苦果，也該由自己嘗。」

沒人會想把麻煩往自己上攬，蘇允嫣也一樣。

如果柳父要求們姐妹深，說不得還耐著子應付一二，現在柳父都這麼說了，當然再不會客氣。

接下來，蘇允嫣著柳父在園子里轉了一圈，留他用了午飯，又親自把他送出了門。

柳思安在大門外丟了臉，知道進不來，似乎放棄了。

蘇允嫣日子過得安寧，早上練一會兒劍，用過早膳，就看醫書，還讓人買了藥材，專門弄了一間藥房。

一轉眼，到了秋日。

秋雨一落，天氣就冷了下來。之前柳父住在秦休的宅子中，夫妻二人都勸他在那兒長住，結果他還是在夏末的時候去城外買了個莊子搬了進去。

這日蘇允嫣正在藥房忙活，丫鬟來稟告，秦夫人來了。

這些日子，蘇允嫣逢十會過去請安，並不是天天去。反正大家都不親，面上過得去就行了。

秦夫人進門，似乎心不錯，臉上還帶著微微的笑：「在磨葯呢？」

蘇允嫣嗯了一聲：「夫人有事？」

有事直說，實在沒必要說廢話。

秦夫人並不生氣，笑呵呵道：「剛才我接到了太傅府的帖子，再過半個月，是邱老夫人七十大壽，到時候咱們都得上門賀喜，我提前跟你說一聲。你的裳首飾，要先準備起來。」

乍一聽都是好意提醒。

蘇允嫣心下狐疑，上次自己可是直接把外甥兼兒媳婦給出了的。會這麼好心？

「你要是怕挑不到合適的，我讓綉娘到家中來給你置辦衫首飾。」說到這裡，秦夫人又解釋：「你是阿休的妻子，肯定要和各家夫人往來。這還是你第一回出去見客，又是那般重要的場合，輕忽不得。你要是怕失禮，我會教你。實在是不去不合適。你早晚要出去和人往來，總不能一輩子躲在秦府，對不對？」

字字句句都是擔憂，為打算。

可要說秦夫人對有什麼好心，蘇允嫣可不信，一邊碾葯，一邊沉。

這話里話外，都在讓出席壽宴，就連給置辦裳首飾，似乎也是怕找借口不去。

可是這去了對秦夫人有什麼好呢？

或者說，對自己有什麼不利？

難道只是單純的以為出鄉野不懂規矩，帶去丟臉？

如今是秦家長媳，無論一家人私底下如何，還是要一直對外的。丟臉了，秦家也會丟臉！

蘇允嫣往葯碾中添了兩塊葯：「容我想一想。」

夜裡，秦休回來，蘇允嫣把這事兒跟他說了，疑道：「你說是想讓我丟臉呢，還是有別的事？」

秦休有些歉然：「你這是了我的連累，之前我跟你說過，皇後娘娘想要給我賜婚，那姑娘正是嫡親妹妹的兒，也是太傅府三房的長。在府中排行第五。」

蘇允嫣恍然。

雖然秦休已經親，人家姑娘年紀也小不是非他不可，但到底被自己這個「鄉野丫頭」搶了先。太傅府三夫人不高興是一定的，隨便找個理由，也能讓自己下不來臺。

秦休想了想：「要不然，你就別去了。」

躲著是不的。蘇允嫣想了想：「反正早晚都有這一遭，總不能以後我都不出門吧？」

只要秦休還是員，就避免不了和家夫人見面。

其實這也不是什麼大事，京城中的家夫人，做事都要臉面。要是那位三夫人太過分，外人一定會好奇，真追問起來，對和兒的名聲也不好。

坦去了，兵來將擋，水來土掩。

秦休一樂：「到時候我陪你去，不會讓人欺負了你的。」

雖然蘇允嫣自己也能應付吧，但有人護著的覺還妙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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