再次回來的,上不再是樸素簡單的綢衫，換了滿是繡花的華衫，釵環首飾也樣樣緻,薄施黛,容貌秀雅。

村裡人都知道柳思安長得好看,算是村裡最的姑娘。曾經看起來還有些土氣，這麼一打扮，就像是富家千金。

柳父一掃，見還是姑娘的打扮，頭髮並沒挽起,心下微松。冷著臉道：「還知道回家？」

秦休上門提親,許多人都過來湊熱鬧。再加上秦休和他自己手下的一些兵,還有城中來的人,院子里人多的。

所以,柳父縱然有許多話想要責問，還是克制了些。就這一句，還被柳梅花拉了一把。

大兒反正都那樣了，總不能因為,再毀了小兒的好日子。

秦休帶來的這些人，要是知道柳思安逃婚跑出去又回來，只怕都會議論,到那時，的風頭比今日的正主還要大。

柳思安笑了笑，站到了一邊。

柳父心裡有事，接下來有些心不在焉,人接了定禮,然後柳梅花親自送了他們出去。

院子里人也跟著秦休往外走。

等人都走了,柳父的臉瞬間冷了下來：「這幾天你去哪兒了？既然要跑，還回來做什麼？」

柳思安臉上沒了笑容，正道：「爹，我不想嫁給楊柒，但我又不知怎麼拒絕。所以我就……」

「你沒是吧？」柳父氣不打一來：「老子定下婚事的時候你一聲不吭，籌備婚事的時候你看不見？臨了要嫁了，你給老子跑！跑了就別回來呀！」著急之下，話都出來了，他拍著自己的臉：「老子這張皮，都讓你給丟了！」

「爹，您別生氣。」柳思安忙上前：「我……我當時沒想那麼多……」

柳父如同一個炮仗，噴道：「你想得夠多的了，幾個月不出門，你沒想事，你養膘呢？」

蘇允嫣沒有出聲勸。

學了醫，知道這人如果生氣，就得找個地方發泄出去。若是一直鬱積在心，會憋出大病來。

柳父還在斥罵：「楊柒他爹娘幫了村裡人那麼多，要不是他們，哪還有你們？我們這逍遙村早就讓別人佔去了，你們也早就了冤魂……他們對村裡有恩，他一心一意對你，你是瞎的看不見嗎？人家哪兒差了？就是拿到城裡，那也是好後生！你不嫁你倒是早拒絕他啊！」

柳思安好幾次求救地看向妹妹，此時眼眶泛紅，聽到父親越罵越厲害，眼淚奪眶而出：「我拒絕他了啊，是他非跟著我。你們又說他好。村裡那麼多姑娘喜歡他，我怎麼知道他就盯上我了？」

柳父氣得手抖，忍了忍，還是一掌揮了過去。

打得柳思安往右踉蹌兩步才站穩，臉上立刻就出現了紅腫起來的五指印。

這一被打，柳思安更覺得委屈，眼淚撲簌簌往下掉：「這就是事實。不能因為他爹娘對村裡人有恩，就拿我去報恩吧？我什麼人了？村裡那麼多人都得了楊家的恩，憑什麼是我？」越說越激，捂著臉大吼：「你也只是普通人。憑什麼認為你能護住一個村？拿我的婚事報恩，妹妹也被你拿去報恩，你自己怎麼不嫁呢？」

蘇允嫣站在一旁聽，不妨說著說著說到自己上，聞言立即道：「那婚事是我自己答應的，爹還不想讓我嫁呢，你別胡說八道。」

不出聲幫忙就算了，一出聲還是幫著父親。柳思安有些惱：「要不是因為秦休對咱們有恩，他就算是京城貴公子，爹也肯定不答應。」

柳父沉默。

兒嫁給秦休，他確實不想答應。可秦休心善，加上他對村裡有恩，最重要的，是他帶著下屬上門提親，這就是回了京城，眾人也都知道他聘娶了的。做事大大方方，所以他才沒有太抵。

「你看！」柳思安指著柳父：「他沒話說了吧？」

蘇允嫣蹙眉：「你別發瘋。這婚事我自己願意。再說，我可沒有答應嫁人後又跑。」

柳思安哭得厲害：「我就是不想嫁楊柒，你們偏要我……」

一哭起來，聲音就沒控制。蘇允嫣看了下外面楊柒家的房子，提醒道：「你小聲點。柒大哥已經娶妻，你嫁不嫁的，也跟他沒關係了。」

柳思安哭聲一頓，瞪大了眼：「他娶了誰？」

幾乎是質問。

柳父冷哼一聲：「你管得著嗎？你跑都跑了，既然你不嫁，他還不能娶了？」

柳思安滿臉不可置信：「他怎麼會娶別人？他說過要照顧我……」

聲音不減，外面院子里肯定聽得到。

柳父怕外頭柳蘭兒聽見，再影響了人家夫妻。怒極之下，又是一掌：「住口！」

柳思安兩邊臉上都紅腫起來，蠻對稱。

蘇允嫣倒了一杯茶遞給柳父，勸道：「爹，喝杯茶，消消氣。」又看向柳思安：「姐姐，你小點兒聲。柒大哥家已經有嫂子了，要是聽到你這話，吵起來了怎麼辦？你既然不嫁，就別耽誤人家過日子。」

柳思安臉上很痛，茫然一片。

柳父走到桌旁，喝了一口茶，放下茶杯：「你上這，哪裡來的？這些日子住在哪兒？」

柳思安回神，看向自己上華麗的衫，斂了茫然，住在村裡要種地，春耕秋收，生兒育，整日家長里短。既然有機會過好日子，為何不過？

當下也不瞞：「沈大人收留了我，這些都是他給我的。他心悅我，會娶我！」

柳父訝然抬頭：「他不是有未婚妻嗎？」

柳思安抿了抿：「做二夫人。」

蘇允嫣：「……」這大氣的。

柳父冷哼一聲，不以為然：「什麼二夫人，不就是妾麼？我話放在這裡，他就是明正娶，我也不答應。」

「為何妹妹可以，我就不可以？」柳思安不滿：「爹，我們都長大了。你偏心也要有個度。」

蘇允嫣半晌無語。知道柳父不答應，一是為妾，二嘛，也是最重要的，沈居霖人品不行。

果然，柳父冷喝道：「我偏心？秦大人對咱們這麼多人從輕發落，尤其是老婦孺。沈大人的事，不用我說你也看到了的，這樣的人，我怎麼放心？」

柳思安低著頭，踢著地面，鑲著珍珠的繡鞋尖時不時出來，低聲嘀咕：「那是皇上的旨意。再說，那是土寨的人，跟咱們有什麼關係？」

柳父：「……」

他看著面前的兒，心下無比失。好話說盡，奈何聽不進去。再說，土寨那那般慘烈是親眼所見，沒想到竟然能說出這種話來。面前的子從打扮到神再到口中的話，他都覺得無比陌生。一時間有些意興闌珊，擺擺手道：「若你執意要嫁，你走吧。我的兒不與人為妾。那晚你走之後，我就已經放下話，從今往後，我的兒只有，再沒有別人！」

他說這話時，聲音很輕。並沒有方才的沉怒和恨鐵不鋼。

柳思安卻因為這話真的慌了起來：「爹，你不能這樣。你是我爹，怎麼能不認我？」

柳父擺擺手：「我不知道怎麼教你的，讓你居然說出這樣的話來。這婚事我不答應，若你乖巧願意聽話，就留下來，你還是我兒。若你執意嫁沈大人……你就必須離開，要是不走，我打斷你的把你扔出去！」

柳思安眼淚落得很兇，滿臉不解，從小到大，父親很疼們姐妹，尤其在調皮的妹妹面前，所有人都認為是最聽話乖巧的。可是如今，父親竟然留下妹妹要趕走……

蘇允嫣一聲不吭，柳父活了幾十年，做事自有章法，不到來勸。再說，柳思安這門親事實在算不上好。

柳思安看看一臉漠然的妹妹，又看向面前不肯回頭的父親，明白此事再無轉圜的餘地。跪了下去，認真磕了三個頭：「兒謝父親養育之恩！」

起，再次掠了出去。

柳父立刻回頭，就見和那晚一樣，掠得飛快，頭也不回。

今日和那晚不同，這一去，大概真不會回來了。柳父面發白，往後退了一步，又退一步，扶著桌子頹然坐下。

「爹，別傷心。」蘇允嫣立即上前去勸：「姐姐早不回，晚不回，偏偏秦休上門提親就回來了，興許是沈大人的吩咐。」

柳父皺起眉來：「你什麼意思？」

很明顯嘛，這一回秦休立了大功。而沈居霖無功而返，他怎麼會甘心？

柳父稍微一想就明白了，一掌拍在桌上：「興許的二夫人就是這樣來的！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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