林淺語塞半晌。

    宋衍之又一次開口：“林小姐，這次擋刀的事太危險了，下次不要這樣做了。你擔心聿川，但也不能用自己的命去賭。他寧願自己死了，也不想邊的人為他傷。”

    林淺沉默。

    該怎麽解釋呢？自己當時並沒有要為傅聿川擋刀，隻是單純地腳了摔了一跤，就那麽剛好地摔進傅聿川懷裏，那把假刀也那麽恰好地刺了過來。

    回看監控錄像的時候，看那畫麵，自己都覺得自己是主衝上去給傅聿川擋刀的。

    林淺索不多解釋，點頭應著：“嗯，我以後會注意安全。”

    “那我先走了。”

    “我送你。”林淺送他到門外，補充了一句：“宋醫生，他診治完後，麻煩你告知一下我他的況。”

    宋衍之說：“李青是來找聿川的麻煩，你是被牽連的。”

    林淺堅持道：“不管怎麽樣，他都是為了護我的這個傷。於於理我都該關切，也希他的傷能輕一點，好得快一點。”

    宋衍之注視著，不知道在想什麽，好幾秒鍾後才回：“好。”

    -

    深夜。

    今晚的風有點大。

    窗外的梧桐樹被吹得颯颯作響。

    林淺給傅蓋好被子，從臥室出來，關好門，才與沙發那邊的宋衍之說：“齊特助跟我說了，傅那臺手機裏有定位。”

    所以。

    不管今天是否帶傅去商場吃飯，和傅聿川都逃不過這一劫。唯一慶幸的是，李青沒有殺人的意圖，那把刀是假的。

    “他胳膊上的傷怎麽樣了？”林淺問。

    “中度的組織損傷，虧得是常年鍛煉比較好，沒傷到骨頭。皮表麵被瓷碗碎片紮傷，有幾傷口比較深。”宋衍之說著，拿了幾盒藥出來：“疼痛在所難免，這是口服的止疼藥和消炎藥，麻煩林小姐去樓上一趟給聿川，我就點懶，先走了。”

    林淺接了過來。

    今天宋醫生收到消息就從京城趕了過來，兄弟做到這份上已經很好了。夜這麽深，也該讓人去休息了。

    林淺點頭，“我去送藥，宋醫生你早些休息。”

    宋衍之又補充了句：“他的傷口有點發炎，下半夜可能會低燒。不用太擔心，讓護士幫忙去輸，明早就能好。”

    說他擔心吧，他此刻說話雲淡風輕。

    說他不擔心吧，他聽到傅聿川遇險的消息又馬不停蹄趕過來。

    像是猜到林淺的想法，宋衍之笑道：“傅總是我的搖錢樹啊，沒錢了就找他要，他對兄弟最大方，所以肯定擔心他。但是呢，他命，發點燒死不了。”

    林淺：“……”

    走廊上。

    著林淺影消失在電梯間，宋衍之收回視線。恰好齊特助這時過來，“宋醫生您怎麽來這裏了？先生那邊——”

    “林小姐去了。”

    “可是您不是說先生緒不太穩定嗎？”

    傷口發炎引起低燒，意識模糊，存在強烈的攻擊，必要的時候要給他注鎮定劑。這些話是宋衍之親口代醫護人員的，既然如此，為什麽還讓太太過去？

    宋衍之沉默了幾秒鍾，有的認真表：“林淺可以為聿川擋刀，說明不是唐千蘭的眼線，也說明聿川在心裏有分量。”

    “聿川母親去世之後，他一個人扛了這麽多年。也許林淺可以填補他心深缺失的那一塊，可以為他卸下偽裝，全心信賴的港灣呢。”

    “你有父母，有表妹冷晴，逢年過節兄妹倆能回家吃團圓飯。我也有家族，累了倦了有父母做靠山。就連傅寒這個孤兒，他都有聿川這個永遠會保護他的哥哥。”

    “聿川什麽都沒有。”

    “無依無靠。”

    “質上沒有為他撐腰的靠山，神上也沒有藉。”

    “如果可以的話，我希林淺能為這個藉。為他做事之前三思而後行的顧慮，讓他在每一次冒險之前先想到家裏還有一個，讓他惜命。”

    -

    傅聿川一個小時前開始低燒。

    他頭很疼。

    意識模糊不清。

    恍惚間，他的腳下一片空白，周圍全然虛無，手不見五指。有一道強從頭頂照下來，令他下意識閉眼。

    待適應了這陣刺，傅聿川睜開眼，目是悉的倫敦城。是二十幾年前的倫敦城，泰晤士河上的倫敦眼才剛對外開放，橋下聚滿了圍觀的人群。西敏市的維多利亞車站人來人往，火車鳴笛聲清脆。

    車站出口。

    一個黑長發人映傅聿川的眼簾，穿著一件法式純翻領襯衫，一條黑赫本風褶半，戴著一頂英倫平頂禮帽，舉手投足間優雅貴氣。

    旁還跟著個男孩。

    男孩約莫三歲。

    母子倆徐徐往街道上走，人低頭看兒子，溫似水：“聿川，下個月爸爸來接我們，以後我們一家三口就定居在京城了。”

    畫麵一轉。

    熱鬧嘈雜的街道忽地暗了下來，傅聿川猛地墜一幢亮著燈的小洋房裏。偌大的客廳，三歲的小男孩小心翼翼蹲在牆邊，遠樓梯間一對男在吵架。

    “傅君臨，我和聿川不是非你不可！”

    “你欺騙了我，同樣給你的妻子帶來了創傷！我不可能跟你回京城，從今往後我和聿川跟你沒有任何關係！”

    “……”

    “聿川，都是媽媽不好。”

    “媽媽以為這個世界很好，想把你帶來一同好。”

    “媽媽沒能給你一個完整的家庭，還讓你每天東躲西藏，旁的小朋友都在玩積木，我的小聿川出門都要提心吊膽。”

    “媽媽對不起你。”

    夜晚籠罩大地。

    大暴雨。

    電閃雷鳴。

    幽暗的倫敦巷子街口有人在奔跑，震耳聾的槍聲傳來。警方趕到之時，隻見單薄的人中數槍，已然斷了氣，那雙胳膊卻死死地抱著兒子，弓著軀把孩子護在懷裏。

    “我想讓你幸福，卻沒想到給你帶來了沉重的災難。”

    “我最寶貝的好孩子，一摔跤就哭鼻子，這麽怕疼以後一個人怎麽辦。”

    “聿川……”

    “聿川……”

    “傅聿川……”

    “傅聿川我是林淺……”

    “傅聿川你怎麽樣了？是不是哪裏不舒服？”

    聲音由遠及近，一聲又一聲傳傅聿川耳，將他從掩藏在心最深的記憶裏拉了出來。男人緩緩睜開眼睛，模糊的視線裏裝一張廓麗的臉。

    他看不清是誰。

    但是。

    隻有母親會這麽溫地喊他，母親會在睡前給他講故事，伏在床頭一他的腦袋，會在他摔倒吃疼的時候將他抱進懷裏仔細安。

    母親離開他的時間太久了。

    久到他已經忘記被人嗬護的覺。

    傅聿川本能手握住在自己額頭上人的手，猶如抓住了那束藉的，他累極了，坐起的同時倒進林淺懷裏，地抱著不放。

    母親，我傷了，我好疼……

    母親，別扔下我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