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你們這些婦、你們這些後生，這真是盤子里扎猛子，不知道深淺！」

「二說的對，這是一條老魚啊、這是龍王爺的大兵，專門管海上風浪的，你們竟然敢得罪它？這是老壽星吃了砒霜去上吊——啊呸呸呸！」

話說到最後說的不對，把火燒到自己上了，他趕呸呸呸。

王憶聽到這話無奈的搖頭。

以前開會的時候，他覺得老爺子開明的，經常會代表社員發聲。

現在來看，涉及到知識盲區，這老爺子跟普通的老人家沒有區別。

封建，迷信，傳統。

但可以理解。

他看了眼鯊魚，發現退越來越厲害，這鯊魚況不對勁，便想對壽星爺說話。

壽星爺霸氣的揮手攔住他：「王老師，你別說話。讓你過來先攔住他們，結果呢？」

劉紅梅不服氣的說：「壽星爺，海上風浪是天氣決定的，跟龍王爺沒有關係……」

「別瞎說！」壽星爺嚴肅的打斷的話，「我問你，你是不是要跟我講科學？」

劉紅梅點點頭。

壽星爺說道：「好，講科學不要，正所謂砍頭不要，只要主義真，咱們今天就來說說什麼是真、什麼是假。」

「你說海上風浪是天氣決定的，跟龍王爺沒關係，那你是聽誰說的？證據在哪裡？」

「你就敢打包票你說的科學是科學，我說的龍王爺就是迷信？」

劉紅梅說道：「當然了，我那是氣象局……」

「你不用急，你先聽我說，」壽星爺再次問道：「我問你，科學是講事實的，是對人民有益的，是可以保障人民生活生存的，對不對？」

「對。」

「我再問你，迷信封建是對人民有害的，是會破壞咱們好日子的，對不對？」

「對！」

壽星爺了幾口氣，王憶看了看鯊魚又要說話：「壽星爺你看……」

「讓你別說話！」壽星爺看了他一眼，「在學校你說話好使，在這裡我說話好使。」

「我是咱隊里的長輩人，你王老師有能力有學識有本事，那你就能不尊重我嗎？」

王憶不說話了。

壽星爺看向劉紅梅問道：「好，那我最後問你——咱們祖祖輩輩在海上生活多年了？以前有氣象局嗎？以前是不是都講龍王爺？」

「那咱們祖祖輩輩活的不好嗎？咱們的日子都被破壞掉了嗎？」

老漢們齊聲說：「沒有！」

壽星爺怒視劉紅梅語重心長的說：「別以為你是國家幹部你就懂一切了，我告訴你，46年的時候，有海軍大首長來咱外島，我們倆還互相抓過虱子呢。」

「我給他抓、他給我抓，人家比你大、懂的比你多吧？可人家也不跟我說，我是封建迷信他是講科學，人家還跟咱王家人說，說我懂的多哩！」

老漢們紛紛點頭。

這事他們有印象，那時候他們之中不還是青年人呢。

壽星爺又對劉紅梅說：「你說龍王爺是封建迷信，可誰家不供奉他老人家？誰出海上風浪不得給他磕幾個頭、給他燒香燒紙？」

「就拿你男人來說、你爹娘來說，你敢說他們沒有供龍王爺？嗯？」

劉紅梅沒話說了。

覺得壽星爺的話有問題，可只念過小學還是個小學肄業的水準，一時之間找不到問題所在。

於是求助的看向王憶。

王憶雙手一攤。

壽星爺見此很得意，說道：「行了，王老師，你還有什麼要說的？」

王憶說道：「那鯊魚快死了。」

壽星爺大驚：「什麼玩意兒？」

他急忙眼睛看向水灣。

可他畢竟上年紀了，眼睛有些昏花，看不太清海灣的況。

王憶說道：「應該是退后水越來越，這鯊魚一個勁的折騰，肚皮被礁石給磨破了、碎了，我看著它那邊流出不，把海水都染紅了。」

壽星爺呆住了。

旁邊一個老漢翹腳往水灣里仔細看，頓時驚呼一聲：「是、龍王爺的大兵流了！流了好多！」

壽星爺頓時著急了，還問王憶說：「你你你，這啥時候的事？你怎麼不早說？」

王憶再次雙手一攤：「我剛才兩次想跟你說，你就是不讓我開口。」

壽星爺愣了愣。

突然之間如喪考妣。

這鯊魚活不了。

肚皮已經被尖銳的礁石給爛了，不過生命力很頑強，生生的又了得有一個鐘頭才死。

壽星爺讓人去他家裡拿來的燒火盆，給這條鯊魚燒紙燒香的進行祭奠。

這也是外島的傳統風俗，當地傳說中，鯊魚確實有地位的。

這一個小時足夠把鯊魚擱淺死亡的消息傳遍全島，社員們來看，連建築工們也來看。

王向紅來了，招呼幾個人下海去把這條雙髻鯊給拖了上來。

王凱是個孩子，對重量缺乏認知。

這條魚是大雙髻鯊，長得有三米多，重不止三百斤！

王憶靠近看。

近距離看鯊魚，那種視覺衝擊力很大，讓人心裡很恐慌。

這還是一條死鯊魚，要是一條活鯊魚、要是在海里到這麼一條鯊魚……

他想想都忍不住提。

此時有人跟他想的類似：「金蘭島的回學是不是就是被這樣的傢伙給咬死的？」

「是，就是這個東西，草，真嚇人啊，回學當時得嚇啥樣？」

「幸虧咱這裡退了，要不然都是婦孩子的，這鯊魚一旦進人群，咱這個正月過不過了？」

大傢伙紛紛后怕。

大膽問道：「隊長、王老師，這鯊魚怎麼弄？活了幾十年了，還沒有吃過鯊魚呢，正好是正月，要不然分吃？」

正在唉聲嘆氣的壽星爺聽到后然大怒：「你們、你們啊，盤子里扎猛子，不知深淺的！」

「咱外島誰吃過鯊魚？老輩的傳統就是不能吃鯊魚，這是龍王爺的大兵！」

「那怎麼辦？咱們給它弄個葬禮？可現在不興土葬了，市裡殯儀館估計也沒有這麼大的火化爐吧？」勺嘿嘿笑道。

壽星爺沒聽出他話里的怪氣，還真仔細琢磨了這建議：「嗯，要不然還是土葬吧。」

「到時候再給它來個三跪九叩？那誰當孝子賢孫啊？倒是可以把李家莊的李巖京老師過來，他會吹大出殯。」勺繼續怪氣。

這次壽星爺聽出來了，使勁瞪了他一眼，他便繼續嘿嘿笑。

婦們積極的說：「隊長，領袖同志說了，浪費是極大的犯罪！」

王向紅叼起煙袋桿了兩口，下定決心：「這鯊魚好，平白扔了太浪費，切下魚來分一分……」

「好耶！」大傢伙紛紛歡呼。

壽星爺一看當前形勢，知道自己胳膊擰不過大，便憤怒的說：「行，你們誰吃誰吃吧，反正我不吃！」

「還想吃水上飯的就別吃，小心龍王爺怪罪下來，出海的時候一個浪花打上來，把人給吃了！」

聽到這話，不人又猶豫起來。

勺再次嘿嘿笑：「那我吃，我反正不用出海。」

不婦立馬跟進：「我也吃。」

「還沒吃過鯊魚呢，這咋吃？」

「包餃子吧？」

勺說道：「鯊魚不能包餃子，腥味味的太大了，看我的吧，這個得做魚丸，做了魚丸好吃！」

「你還會拾掇鯊魚？」大膽興趣的問。

勺笑道：「會，剛學的，我在學校大小也是個領導，得進步呀，於是我就繼續學廚藝，恰好看到一本書上說了鯊魚怎麼吃——」

「海對面的同胞喜歡吃這東西，他們就是用鯊魚做魚丸，理之後沒什麼腥臊味。」

他說完又對王憶眼：「王老師，我給你做魚翅吃。」

王憶擺擺手：「我不吃、我不吃。」

勺疑：「為什麼？魚翅自古以來就是海珍品呀，這是以前要給皇帝上供的好東西，73年高盧的主席蓬皮杜訪華就吃了這個，還是咱外島給準備的呢。」

王憶說道：「現在政策不讓吃了。」

他想了想說：「也別想著吃，隊長，這鯊魚可以取做魚丸，但別破壞它的骨頭，可以把鯊魚骨頭理后做標本，放到碼頭上，當咱們島嶼的一個標誌。」

王向紅笑著搖頭：「王老師你這就有所不知了，鯊魚這東西看著兇的，其實都是骨頭，它們是長了一的骨頭，不像牲口一樣是骨頭。」

「骨頭不會腐爛，骨頭會腐爛……」

王憶說道：「我知道，所以我說理一下。」

「另外，正是因為鯊魚骨會腐爛，所以鯊魚骨頭標本才罕見，咱們理好后在碼頭建設個檯子放上，這樣咱天涯島就多了個景觀，跟其他島嶼更有辨識度。」

王向紅撓撓頭：「這怎麼理？泡福爾馬林？去哪裡找福爾馬林？骨泡了福爾馬林也沒用吧？」

王憶說道：「要泡福爾馬林，然後——算了，這事我來想辦法吧。」

「反正給鯊魚剃的時候小心點，保存好它的骨頭，我把它做個標本。」

他現在也不知道該怎麼做。

這想法是他一拍腦袋想出來的。

但他覺得這想法好的。

實在不行可以以這套鯊魚骨為主澆築混凝土或者刷漆，做一個人工鯊魚骨模型來。

鯊魚被繩子綁起來抬走了，王憶回去拎著梭魚準備做飯。

大鍋醬燜開凌梭簡單，聽濤居前有鐵鍋，燒熱后倒花生油，用蔥、姜、蒜、紅辣椒鍋，再加大醬使勁炒，這一下子小味兒就出來了。

濃濃的醬香被海風吹的滿山頂，工人饞的吞口水。

有工頭跟他混了，直接問道：「王老師，弄甚哩？味道好饞人。」

王憶笑道：「燉個梭魚，同志們想吃嗎？想吃的話這樣，我跟我們隊長說一聲，多弄點梭魚給你們燉上幾鍋吃個痛快！」

「今天中午不行，我沒準備那麼多，一共幾條梭魚，所以你們要吃得等等。」

工人們聽到這話很期待，但也不太好意思，便紛紛發出笑聲卻沒人拒絕。

王憶明白他們的意思，開凌梭不是什麼值錢東西，那就做！

大醬炒香了，他把梭魚下到鍋里燉煮起來。

等到鍋壁滾燙他開始玉米餅子——這活是勺來干，勺是專家。

玉米餅子用純玉米不好吃，加上豆面、小米麵一起才好吃。

勺迅速和面，團出個麵糰后便用力往鍋上一拍，一下子就能形一個扁圓形的餅子。

他對王憶說：「王老師，火燒的旺一些，火小了鐵鍋溫度不行，餅子不住。」

王憶本來準備文火慢慢的燉梭魚，既然得用大火那他就調整了火勢。

餅子了一圈，勺點點頭：「行了，住了，後面你自己理吧。」

他蓋上鍋蓋，王憶改用文火將梭魚在鍋里不不慢地燉起來。

這道菜要好吃，必須得讓魚吸足醬的味道。

不過也不用很長時間，半個鐘頭，這道醬燜開凌梭就可以出鍋了。

王憶打開鍋蓋。

醬香濃郁、湯盈。

鐵鍋中間是幾條梭魚和粘稠的大醬湯，四周則是一圈的金黃餅子。

王憶先舀了一碗湯、一條梭魚配上一個玉米餅吃了起來。

咬一口餅子喝一口湯，再夾一片魚——

嗯，魚的鮮味裹挾著玉米餅子的香味在口腔里四溢，味道沒的說。

鐵鍋糊出來的玉米餅子味道複雜的，上面焦香可口，下面有一小半浸魚湯了，閃著油花、著濃香，不用任何菜肴已經很好吃。

開凌梭也是鮮的沒話說。

這魚圓滾滾的相當碩，魚，在濃重的醬中煮過半小時，已經有淡淡的大醬味道浸其中，吃一口下去，口中有弄弄的醬香也有開凌梭的清甜。

這魚味道可以。

王憶便舀了一碗加上兩條魚、兩個玉米餅子給秋渭水，讓秋渭水給壽星爺送過去。

剩下的便是兩人的了。

秋渭水回來，王憶問：「怎麼樣，壽星爺有沒有嘗一嘗？」

「沒有，他正在生氣呢，說你是個叛徒，哈哈。」秋渭水拿了個玉米餅吃了一口，「嗯，真香！」

藥治療、環境氛圍的輔助治療，加上有人做心理依託，的心理問題已經緩解很多，對一些事重新燃起興趣，吃飯便是其中一項。

開凌梭真是不錯。

王憶滋滋的吃著跟說：「現在沒開學，我看看下午還是明天的，領你去紅樹島釣開凌梭，等著我給你做開凌梭燉豆腐。」

吃完飯，他拍拍手去找王向紅，說打算去紅樹島捕撈開凌梭的事。

下次在燉開凌梭，他準備多弄兩鍋，配上白米飯請施工隊好好吃一頓。

王向紅一聽這事簡單，立馬點了一組人給他帶上奔赴紅樹島。

(本章完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