風澗，天昏地暗，寒風刺骨。

荒草叢生之，烏啼，怪石嶙峋。

江月白氣鼓鼓的瞪著面無表，一冷意的陸南枝。

旁邊謝景山蹲地抓頭，“你們倆打架，我只是路過看個熱鬧，為何我也會被罰到風澗來陪你們面壁七日？我冤枉啊！”

陸南枝理好衫，拱手道：“抱歉，連累你了。”

說完，又看向江月白，“你若直接告訴我水生冰的訣竅，我不會急之下對你出手。”

“憑什麼你問我，我就要說？我心不好不想說行不行？而且你耽誤我上制符課，難道就沒有一句道歉嗎？”

陸南枝吸了口氣面對江月白躬拱手，“抱歉，今日是我不對。”

陸南枝誠懇，倒江月白一肚子火氣無發泄，氣悶的坐下來抱雙臂抵寒。

“最氣的是黎長老，昨日還跟我有說有笑，今日就不留面的罰人！”

謝景山憤憤不平，“對，整個講法堂那麼多師叔和長老，就數他最喜歡把人罰到風澗面壁，我都二進宮了！”

陸南枝小臉清俊冷漠，此刻也耷拉著眼皮微微點頭，表示認同。

三人被丟在風澗外圍，執法弟子并不擔心他們跑，深風強橫，除了來時的口，他們無可去。

狂風呼嘯，謝景山找到他上次用干草盤的坐墊，老老實實坐下來手。

“你倆別干站著了，找個避風的地方坐下，七天可有得熬呢。”

江月白揚眉，“你好像還高興？”

謝景山不遮掩，揣著手道：“那當然，上次我一個人在這里悶著無聊，凈擔心有人趁著我被罰著修煉超越我，現在我可踏實了，在這兒大家誰也別想修煉哈哈哈。”

此時陸南枝練氣四層，江月白練氣三層，謝景山閉關到今日，剛剛到練氣三層。

氣寒冷，不可運功吸。

陸南枝靠坐在一塊怪石下，蔫的了無生氣。

江月白此刻就是擔心爺爺，被押送過來時，曾拜托同在花溪谷的雜役學徒給爺爺帶話。

實際上被罰也好，正好避開賈衛，也省得爺爺擔心他報復。

不過今日出門，沒發現賈衛跟蹤，興許這點斤兩，賈衛本就不放在眼里。

定了定神，江月白從儲袋中找出黎九川給的書，在鬼哭狼嚎的風聲中開始研讀。

進來時執法弟子檢查了儲袋，收走了陸南枝和謝景山上抵和寒冷的丹藥符箓，什麼都沒有，也就沒收東西。

不遠，叼著枯草的謝景山正準備扭個舒服的姿勢瞇一會，忽然看到江月白拿出書，眼角一猛的彈起來。

“江月白你作甚！”

江月白眉頭一挑，“看書啊，怎麼了？”

“誰準你看書的！”

江月白大白眼翻起來，繼續埋頭苦讀，一邊讀還一邊并指揮舞。

青蔥手指如刀如劍，一下下在謝景山脆弱的小心臟上，刀刀見。

陸南枝凝視片刻，也從儲袋中取出《五行轉法》，面無表，默默誦讀。

謝景山心慌氣短，手麻出汗，吐掉口中枯草恨恨咬牙，在儲袋中找出一本書端坐翻看。

風呼嘯，暗流洶涌。

江月白未曾思考如何將冰靈氣運用到法中，因為三奇屬對來說太遙遠，要先將五行之道弄明白。

眼下需要實踐金靈氣運轉云雨訣的事，黎九川編撰的書中有上古時期到現在修真界法的演變史可以參考。

上古時期的練氣士施法本無需手訣，一念起，道法生，即便是低階修士，也只需口頌咒文就能呼風喚雨。

可到了現在，金丹以下修士格外依靠手訣調轉靈氣，變得極其繁瑣。

百思不得其解，陸南枝忽然到江月白邊坐下，手中書冊遞到面前。

“請教師妹，此句是何意？”

江月白怔愣了下，陸南枝是這一屆的天之驕子，資質悟皆無雙，怎麼會來請教問題？

而且們才打過架，怎麼就能心平氣和，心無芥？

“是我問錯了什麼嗎？”陸南枝疑。

想到那日呂瑩所言，江月白咬了下問道，“陸南枝，你就不會瞧不起我嗎？我是個雜役弟子，而你是門天驕。”

“我能在門，是因為上天恩賜靈，并非我自能力，所以我并不覺得自己多優越，若與你換了，只怕你比我就更高。”

“你想捧殺我？”江月白小狐貍一樣瞇眼戒備。

“這是事實，若非如此，黎長老怎麼會我去請教你水生冰之事。”

江月白心容，當真這麼想！

“黎長老苦心我明白，他怕我自恃靈，目中無人，便要我明白人外有人。怕你因資質自輕，便要我來安你心。今日罰你我一起面壁，怕也是他故意為之，黎長老是當真看重你。”

“你怎麼會這麼……通？”

江月白吃驚，覺跟陸南枝比起來，自己本不懂人心。

陸南枝眼神微閃，“修仙家族出的弟子，比我通者比比皆是，無他，唯生死間領悟爾。”

江月白先前看陸南枝冷漠，以為是傲，此刻才知道那是小小年紀，看世事人心的懶。

懶得浪費表和在對而言無意義的事上。

“陸師姐，先前是我過分了。”

江月白誠懇道歉，那時確實是因為心不好故意為難陸南枝，說話也不好聽。

“也是我急躁了，對你出手實在抱歉。”

“可是陸師姐，在我看來你并非急躁之人，為什麼你會那麼急切的想要領悟水生冰？”

陸南枝掃了眼遠看書睡著的謝景山，心有盤算，便慢聲吐。

“天生水靈，絕佳爐鼎資質，我娘半生驚才，最后卻被騙進陸家，為我爹結嬰的踏腳石，最終靈盡廢，只能在深宅大院中磋磨我爹邊源源不絕的新歡。”

“我同一樣，出生便被定下親事，只等我結丹便要嫁人為婦維持陸家鼎盛，我不愿步后塵，故此，我要修殺伐之道，逆天改命！”

江月白瞳孔震，原來每個人背后都有心酸苦楚，逆天而爭之人不止，每個人都在抗命，都在努力擺命運束縛。

江月白坦一笑，挪湊近陸南枝，取下手中書冊放到一邊。

“其實水生冰我也是誤打誤撞到門檻，還不知道如何運用，我只能把我知道的告訴你，你先看我施展草木訣……”

荒草叢中，謝景山書蓋在臉上鼾聲四起。

對面兩人湊在一起，一個指尖綠芒環繞，不厭其煩，一個眉頭鎖，全神貫注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