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46章都忙，都好

第246章都忙，都好

桂萼見他一言不發，又是一番諫言。

最後，更是連氣運之說都用上了，諸如《三李論》云云。

朱厚熜不是一般的無語，那是相當無語。

黃錦、陸炳也是面古怪，若非知道沒可能，甚至都要以為桂萼也知道了李國師的。

哪來的《三李論》，一直都是李青好不好？

「咳咳……」朱厚熜忍無可忍，哼道，「國師是國師，大學士是大學士，各有分工。總不能自己監視自己吧？」

「皇上……」

「不用說了。」朱厚熜打斷他，「朕自有安排。」

「唉……」桂萼憾的輕嘆了口氣，道，「皇上英明，李國師不閣也沒什麼，不過，下次他再回朝，萬請皇上定要留下他。」

桂萼認真道：「如此人才棄之於野，於國、於民、於君，都是莫大的損失，更是浪費。」

你以為朕不想他閣嗎，你以為朕不想留下他嗎，你以為……朱厚熜都要吐了，可憐他又無法說出口。

朱厚熜連著做了幾個深呼吸，邦邦道：「桂卿之諫言，朕會酌採納，無需憂慮。」

桂萼不再多言。

這會兒，黃錦的烤薯開始散發香甜氣味，桂萼不自吸了吸鼻子。

朱厚熜察覺到他的微作，含笑道：「宣德薯雖是糧，以炭火烘烤的話，味道卻極為不錯。尤其是這大冷的天兒，暖又暖胃，待會兒烤好了，桂卿不妨嘗嘗看。」

桂萼頗覺尷尬，又不好拒絕，乾笑道：「謝皇上賜薯。」

嘉靖朝的太監並不出名，比之正德朝的劉瑾，化朝的汪直等『著名』太監，顯得『籍籍無名』。

基於此，時下文對太監的觀還算可以。

太監不爭權的況下，文當然不會做出自降份的事兒。

這一來，黃錦這個混吃等死的司禮監掌印，自然口碑不錯。

黃錦的烤薯，桂萼並不排斥。

況且，只聞味道，就知道不錯……

~

太醫奉召而來，為桂萼一番聞問切，然後下了診斷書。

——桂大學士，確不宜再勞了。

朱厚熜倒也爽快，讓桂萼回去好好調養，不用再為國事勞，俸祿照舊，若來年開春仍不見好轉，準許他回鄉養老，並與張璁同樣的退休待遇……

桂萼激涕零，揣著司禮監掌印的烤薯，心頭暖烘烘的告退離去。

大殿只剩三劍客，朱厚熜掀開烤薯表皮，咬上一口輕輕嚼著，完全沒有品嘗食的，皺著眉，不知在想什麼。

黃錦是個樂天派，這會兒早就不難了，哼哧哼哧就是造。

陸炳肅立，苦等皇上接下來的吩咐。

只是左等右等，始終沒等來皇上的旨意。

「給！」黃錦遞上一塊烤薯。

「……」陸炳苦笑搖頭。

「不吃算了。」黃錦又回到爐子旁，繼續進食……

許久，

「陸炳。」

「臣在！」

「有沒有信心擔任錦衛鎮使？」朱厚熜緩緩問道。

「啊？」陸炳詫異，對自己的前程，他當然不懷疑，卻也沒想到會這麼快。

本以為皇上是在考慮閣人員補充的問題，不想，等來的卻是自己高升，一時不由僵住。

黃錦停下啃烤薯的作，重複道，「皇上問你有沒有信心擔任錦衛鎮使？」

我耳朵不聾……陸炳深吸一口氣，俯下拜，「君賜不敢辭，微臣定不負皇上期。」

「嗯。」朱厚熜看向黃錦，「去擬一道旨，與陸炳一起去鎮司衙門。」

「是！」黃錦起哈了下腰。

朱厚熜揮了揮手。

「奴婢（微臣）告退。」

……

二人走出皇宮，趕往錦衛鎮司衙門，路上，黃錦嘿嘿笑道：「恭喜啊陸鎮使，開不開心？」

陸炳矜持道：「皇恩浩，陸炳何德何能……」

「嘁~」黃錦翻了個白眼兒，「沒勁，當初在興王府也不見你這樣啊，跟我也這樣？」

陸炳一滯，隨即悻悻一笑，訕然道：「陞嘛，誰不開心？」

「這才對嘛。」黃錦打趣道，「你這年紀輕輕的，幹嘛這麼老？」

「……」陸炳苦笑，「黃錦，有時候我真羨慕你的。」

「我有啥好羨慕的……」黃錦翻了個白眼兒，壞笑道，「要不我與皇上說說，讓你進司禮監得了，給你個秉筆太監的職位如何？」

陸炳：「……」

有時候，真想揍這混球。

「黃錦，你說李國師會如期回朝嗎？」

「這誰說的好，那廝人品史有所載，還能真指他守約啊？」黃錦哼道，「一個上朝班都遲到的人，能指個啥？」

陸炳滿臉黑線，忍不住道：「黃胖子，本以為你只是人胖，不想，膽子也這麼。這話若讓李國師聽了去……」

「那咋了？」黃錦悶悶道，「還不讓人說實話啦？真的是，皇上一心為國為民，他卻……」

見黃錦突然不說了，陸炳好奇問：「什麼？」

「他卻屢次三番把皇上晾在一邊，真是過分！」黃錦及時改口，憤憤不平道，「等他回來，我得好好說說。」

陸炳無語：「說你胖你還上了，小心李國師一掌下去，你這一塊，那一塊。」

「才不會，其實他人還好的。」

陸炳反駁，卻又無從反駁，不苦笑。

「人常說，傻人有傻福。這話我以前不信，現在是信了，你黃錦是真的福分不淺呢。」陸炳艷羨道，「我甚至覺得，他對你比對皇上還要好。」

「是嗎？」黃錦咧想笑，隨即反應過來陸炳是說他傻，不由瞪起小眼睛。

陸炳忍不住大樂。

好笑之餘，也不釋然。

是啊，在這個權力場的大染缸之中，又有幾人能如黃錦這般？

這樣的黃錦，怎不招人稀罕？

「黃錦，你可千萬不要變。」陸炳認真說。

黃錦一臉納悶兒，「變什麼？」

「……沒什麼。」陸炳苦笑搖頭，心道：這心的……確是多餘了。

黃錦：「對了，剛才那話可別說與皇上聽，不然，皇上要難過了。」

陸炳白眼道：「放心吧，我沒你那麼傻。」

「嗯，那就好……又說我傻？」黃錦瞪眼。

陸炳忍俊不，一本正經道：「黃錦，其實你可以不用瞪眼的。」

「為啥？」

「跟綠豆似的……」陸炳話沒說完，就提前跑路。

黃錦在後面哼哧哼哧追……

~

兩日後的早朝，夏言召閣，引起一片嘩然。

憑什麼？

朝堂之上，儘是紅眼，滿心不平衡。

朱厚熜卻懶得扯皮，一句『散朝』，便輕鬆化解了朝臣刁難。

如今的他，再不是昔日那個年天子，無需瞻前顧後。

當然了，即便掌權，朝堂也不是他的一言堂。

之所以乾綱獨斷，一是因為馬上就過年了，一句『大過年的』就能抵消大半傷害；二是為了給群臣『敏』，亦或說，他是在搞服從測試。

不服從？

沒關係！

錦衛鎮使陸炳，有能力，有手腕，又是絕對的心腹，朱厚熜有充足的試錯冗餘，一點不慌。

朝廷鷹犬，從來都是皇帝對付臣子的不二法門。

遠的不說，就說化朝，一個太監汪直，便能讓群臣吃盡苦頭。

何況一個武狀元陸炳……

朱厚熜就是要讓他們難，且只能接。

如此，才能進一步提升他的權柄。

不過，朱厚熜還是克制的，並未明著刺激，且還給予了有資格閣的大員補償。

雖說不值一提，可至表達了善意。

嚴嵩心失落。

這種結果他早有預料，可事到臨頭，終是難以平靜。

夏言的禮部尚書，本該是他啊……

我當初就不該帶嚴世蕃進京，如果我不帶嚴世蕃進京，這狗的日就不會闖禍，進而惹著李國師，如果不惹李國師，我也不會改任南直隸，如果不去南直隸……

嚴嵩越想越氣。

推開門，直奔兒子廂房……

嚴世蕃正在觀畫書，忽見老爹一臉不善的衝進來，不愕然。

接著，悚然變。

「爹，爹啊，我最近可老實了，一直在家啊，連門都沒出過……」

「我可去你的吧……」嚴嵩破防大罵，幾個大步上前，一手揪住嚴世蕃領，另一手掄圓了就是一個大。

兩個，三個……

嚴世蕃只覺比竇娥還冤，嗷嗷大道：「我連青樓都不去了，只是看看春宮過過癮，這又不違反大明律法，這都不行？還有王法嗎……啊呀……」

~

有人歡喜，有人眼紅，有人惱火，有人挨揍……都忙。

終於，又過年了。

皇帝罷朝，群臣消停，百姓吃餃子……都好。

嘉靖十四年了。

這下，朱厚熜真的二十九了。

即將而立之年的他是真的有些慌，這都多大了啊？

李青再不回來，他都要老了。

年年過不好，飯飯吃不香，黃錦過年長膘，朱厚熜過年反而瘦了幾斤。

兩年半了，李青一點信兒都沒有。

朱厚熜能不慌嗎？

他現在都不敢奢李青能提前歸來了，能不遲到都謝天謝地了。

「黃錦，黃錦，你說李青會守約嗎？」

這話，黃錦從初一聽到十五，聽得耳朵都磨出繭子來了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