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94章他一點也不諒朕

第194章他一點也不諒朕

「這次問題很嚴重嗎？」唐伯虎問。

他還尋思著之後跟李青去武當遊逛呢，生怕李青這一走，又如之前那般一去多年。

「不算嚴重。」李青了個懶腰，說道，「權力場從沒有真正太平過，百餘年來無不如此，見多了，也就習慣了。」

朱厚照：「早去早回，金陵過年才更有意思。」

李青笑罵道：「本來我還想休息個一兩日再走，你這麼一說……吧，就早去早回。」

「倒是我的不是了。」朱厚照悻悻然撓撓頭，破天荒有些不好意思，「那什麼，我不是讓你現在就走……」

李青白了他一眼，朝朱婉清道，「我會很快回來。」

「李叔，侄這還行，無需掛念。」朱婉清拄著拐杖，被兒攙著起，想送送李叔。

「又不是出國，就這兩步遠，你們繼續聊……」李青笑著轉過，大步離開。

李雪兒喊了句：「要不選一匹上等馬吧？」

接著，是朱厚照嘿嘿笑的聲音：「他比馬跑得快！」

李青懶得回頭跟他計較……

京師。

夏日炎炎，朱厚熜吃著冰鎮西瓜，翹著二郎，一邊斜眼瞅奏疏，一心多用，兩牙之後，朱厚熜甩了甩手，接過黃錦遞上的錦帕，乾淨手指，「別浪費了。」

「謝皇上賞。」黃錦樂呵呵端著果盤去了一邊，大快朵頤。

一邊吃瓜，一邊看皇帝忙，簡直……比皇帝還舒坦。

整個皇宮除了將嘉靖伺候舒服的妃子，也就黃錦有這個殊榮和待遇了。

當然，兩位皇太后以及皇后，不在此列。

朱厚熜理政務的態度還是相當認真的，絕不是那種走馬觀花似的批註，相反，哪怕閣的票擬既公道，又合乎心意，他也會稍稍做出改。

雖說理意見一般無二，卻了政治信號——你們的票擬，朕一字不落，莫要懈怠，更別想糊弄！

無形中給予閣員一定力，好讓其時刻警醒自己。

數年如一日的敲打，早已刻了朱厚熜的心深，唯如此，他才能有安全。

一連忙碌了小半時辰，朱厚熜這才放下硃筆，一邊著手腕，一邊扭著脖子，暫告一段落。

黃錦早已吃完了瓜，走到皇帝後，為其輕輕按肩。

朱厚熜靠在椅背上，著忙碌之後的放鬆，瞇著眼道：「黃錦，最近連家屯還有讓人奴婢去按時打掃吧？」

「半個月一次，一直沒斷過。」黃錦說。

朱厚熜『嗯』了聲，長嘆道：「朕怎麼也比正德強吧，可他……唉，為何就對朕這麼大的意見呢？」

「皇上您多心了。」黃錦笑著說，「能讓太祖提劍砍人，足見他這人的脾，他人就這樣，不是針對皇上您。」

朱厚熜啞然失笑：「太祖可捨不得真砍，從來都是做樣子。」

「這說明太祖聖明！」黃錦笑笑，道，「他這個人吧，確實很有讓人氣惱的本事，有些欠欠兒的，連太祖、太宗都被他氣過，您又何必跟他一般見識？」

「朕跟他見識？」朱厚熜苦笑搖頭，自嘲道，「我哪敢啊……」

「皇上哪裡不敢，皇上只是大度。」黃錦送上馬屁，惹得朱厚熜好笑不已。

黃錦一邊按肩，一邊說道：「其實他也不容易，從洪武朝至今……一百好幾十年了，仙人也累啊，暫離朝廷不過是想緩一緩，歇一歇，並非是厭煩了皇上。」

朱厚熜嘆了口氣，緩緩點頭，幽幽說：「朕諒他，諒他的不容易，可他……貌似一點也不諒朕啊，無論實錄，還是軼聞錄，他對歷代先帝的態度，都比對朕要好一些，哪怕正德……他都有足夠的耐心。」

黃錦撓撓頭，訕笑道：「人常說，家家有本難念的經，實錄多多有潤，大明軼聞錄又出自他之手，可不得給自己臉上點金？」

「是麼……」朱厚熜為之一怔，繼而大點其頭，「別說，是有這個可能。」

瞥了眼沒剩下多的奏疏，朱厚熜扭了扭脖子，抬起手臂向後揚了揚。

黃錦退至一邊。

朱厚熜翻閱奏疏，提筆蘸墨，剛批註，便見小黃門進來稟報：「皇上，吏部夏言求見。」

「宣。」

朱厚熜重又放下硃筆，食指輕敲眉心，作沉思狀……

這次議禮取得了一定效果，可也沒完全按照他的設想發展，閣部之間『戰火』不息，只是稍稍降了溫而已。

吏部的這個夏言，最近跳的很歡，職不大，人氣卻相當高，在此次閣部相爭之事上，頗有影響力。

不過看其言行，又似乎是自己這邊的……

朱厚熜一時有些拿不定主意，準備待會兒再試探一波，以防誤判。

一刻鐘之後，夏言隨小黃門走進大殿，袍拜道：「微臣參見吾皇萬歲。」

「平吧！」

對夏言這樣的臣子，朱厚熜懶得遮遮掩掩，直言道，「夏卿以為天地合在一起祭祀，合不合理？」

夏言剛起，聞言忙又躬道：「回皇上，臣以為天地合在一起祭祀不合理。」

看來是朕這邊的……朱厚熜出笑意。

夏言恭聲道：「臣此番請求面聖，正是為此而來，臣以為可設『天』、『地』郊祀臺，加上『日』、『月』，共四座祭壇，天、地、日、月，單獨祭祀方顯的正式、莊重……」

這些基本上都是朱厚熜的主張，夏言如此說，他自然開心。

自上次大禮議失敗之後，朱厚熜就一直想找個機會扳回一城，他倒也不真是覺得天地合在一起祭祀不妥，只是想通過改制彰顯權威，順便一閣部之爭的氣焰。

夏言取出奏疏，雙手捧著，「臣之諫言盡數書於奏疏之中，請皇上預覽。」

黃錦上前，雙手接過，轉呈給皇帝。

朱厚熜展開，瀏覽，笑意愈發濃郁……

剛想獎勵夏言點什麼，小黃門再次進來稟報：「皇上，張大學士請求面聖。」

聞言，夏言微微一凜。

朱厚熜卻是角勾起弧度，「宣。」

夏言拱手道：「臣已諫言，不知皇上有何吩咐？」

「不急，」朱厚熜微微一笑，「張卿對此番禮制改，整持反對態度，待會兒你們可辯上一辯。」

夏言一聽這話，頓頭大。

對方可是閣首輔，他……哪裡能與之抗衡，雖不爽張璁，卻也對張璁發怵，本不是一個級別。

可皇帝都發話了，他還能如何？

「臣……遵旨。」

不多時，張璁走進大殿，見到夏言明顯詫異了下，隨即明悟了什麼，不出一抹鄙夷。

「微臣參見吾皇萬歲。」

「免禮。」

同樣的行禮，同樣的禮，『平』、『免禮』似乎沒什麼區別，可區別又很大，這是皇帝態度的現。

夏言不由更是忐忑。

朱厚熜揚了揚手中奏疏，笑瞇瞇道：「張卿看看這封奏疏。」

黃錦捧過轉送張璁。

張璁展開只看了頃便合上，拱手道：「不知這是誰呈給皇上的奏疏？」

臣子上的奏疏都有署名，張璁自然知道是誰。

朱厚熜也不穿，相當配合的問了句：「怎麼，張卿以為不妥？」

「當然不妥。」張璁恭聲道，「祭祀天地是統一的流程，可沒聽說祭祀天、祭祀地。此外，日月，明也；明豈可分？」

「皇上，這上疏之人，怕不是別有用心啊！」

「是嗎？」朱厚熜挑了挑眉，看向夏言。

夏言強抑心頭惱火，邦邦道：「張首輔，是下上的疏。」

「這樣啊……」張璁詫異道，「那你這……為何啊？」

「因為……」夏言及時住口，不解釋，不踏對方的邏輯陷阱，反問道，「張首輔既以為不妥，不妨說說哪裡不妥。」

張璁嗤笑道：「本似乎不用給你解釋什麼吧？」

「你……」夏言怒極，憤然道，「皇上，張首輔侮辱臣。」

張璁拱手道：「皇上明鑒，臣只是說了實話而已。」

朱厚熜輕笑笑，道：「其實，朕覺得夏卿之言有道理。」

張璁心一凜，又一寒。

昨日之張璁，今日之夏言，何其相似？

罷了……

張璁嘆了口氣，道：「皇上英明，臣年事已高，老邁昏聵，諸多事力有不逮，這閣首輔之位已無法勝任，還請皇上準許……」

「嘭——！」

張璁止住了請辭，夏言也是一哆嗦。

朱厚熜怒道：「一言不合就辭職？」

「臣不敢，臣只是……」

「敢不敢你都走不了。」朱厚熜淡淡說道，「一條鞭法乃我大明千秋之計，朕素來倚重張卿，可張卿也莫要恃寵而驕，一點不順心就請辭？呵呵……當朝廷是什麼？當朕是什麼？」

「臣……」張璁下拜，以頭搶地，「有罪！」

夏言也惶惶不安的下拜，一言不發。

朱厚熜深吸一口氣，見小黃門又緩步進來，看自己發火又躲到一邊，冷哼道：「又有人要進宮見朕？」

「皇上英明。」小太監弱弱點頭。

「誰啊？」

「李國師！」

「呵，李國師，李國……啥？」朱厚熜呆住，「李國師？」

「是。」

「快宣！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