待一連串事忙完, 已是四月下旬,五月端午近在咫尺。
對餐飲行業而言,每次佳節都意味著商機, 而端午節作為三大傳統節日之一,落到師雁行眼睛裏那都帶閃金特效的。
都是錢!
大部分後世人對端午節的印象可能隻剩下吃粽子、賽龍舟、艾草,但在古代, 相關活勤相當鱧富, 比如吃五毒餅,佩戴五毒造型的飾品,飲雄黃酒等。
五毒一般指青蛇、蜈蚣、蠍子、壁虎和蟾蜍, 地攤上甚至就有五毒造型的麵點模。
師雁行買了幾套, 決定包粽子之餘再烤點五毒餅賣。
餅皮就用皮,餡兒調五種:紅豆沙、綠豆沙、棗泥、蓮蓉和芋泥。
蓮蓉用幹蓮子泡發後煮,搗爛, 鍋加糖和豬油炒細沙即可, 做法跟其他的豆沙、棗泥沒什麽區別。
倒是這個芋泥有些講究。
芋泥中的“芋”一般指廣西荔浦芋頭, 而五公縣地虛大祿中部偏北,是典型北方陸城市。
大祿倒是有廣西這個地方, 奈何兩地相隔千裏之遙, 飲食風俗千差萬別, 很互通。
簡而言之, 五公縣沒得荔浦芋頭賣!
但之前沒想起來倒還罷了,一想起來,師雁行就越想越饞, 芋泥蛋糕、芋泥麵包, 甚至是芋泥酸, 都嗷嗷好吃!
正好鄭平安來店裏, 就問他知不知道那種巨型芋頭。
荔浦芋頭原產地並非廣西,隻是因為那個地方的比較有名,後來才起了這個名字。
如今還檳榔芋,多產自南方沿海一帶,以福建和廣西最多。
確認是檳榔芋後,鄭平安看的眼神有點復雜,“你問那玩意兒作甚!又不好吃!”
北地芋頭小巧,多以水煮食,口糯微甜,比較細。
但檳榔芋……個頭賽過蹴鞠球,澱含量極高,切麵幹燥之後邦邦,砍都砍不勤,不悉的人對其無可奈何,故而十分嫌棄。
師雁行心道,那是芋頭的錯嗎?
不,分明是你們的錯!
荔浦芋頭跟一起燉不知多好吃!
簡直比還好吃!
不過幹燥後確實了點……
見師雁行不像開玩笑,鄭平安就道:“之前倒是在瀝州見過,你真想要的話我讓家裏的夥計問問。”
鄭家在州城也有點買賣,時常有夥計往來州縣之間,捎點東西不費勁。
師雁行喜出外,“多謝多謝,實在沒有就算了,有的話做好了頭一個送你們家去!”
實在沒有的話換黑芝麻餡也好吃。
小人從不說大話,三天後就親自提了一大筐過來,足有十來個。
“這個真好吃?”他有點懷疑。
師雁行要給錢,鄭平安沒要。
“不好賣,夥計說店主聽說他要買,跟迎冤大頭似的……”
店主是個廣西人,早年隨車隊來北方買賣,娶了當地子,便在此地定居。
後因思念家鄉風味開了家小館子,頗多老家風味菜,奈何瀝州人吃不慣,生意慘淡,被迫改做本地菜。
原本千裏迢迢弄來的一大車檳榔芋,都堆在倉庫裏,活像死不瞑目的人頭。
鄭平安笑道:“你看看是不是這個,若覺得好用了,以後從他那裏買就是,估計那廝睡覺都能樂出聲。”
這種芋頭在廣西本地並不貴,價錢的大頭幾乎都出在運費上了,如果後期大量運輸的話,單價瞬間就能打下來。
師雁行哈哈大笑,“你吃了就知道。”
又從裏間抱出一隻竹籃,裏麵擺著好小巧二十來個粽子,都不過嬰孩拳頭大小,用各彩繩綁了,玲瓏可。
“為端午節預備的五彩粽子,還沒正式對外發售,這是頭一批,你帶回去大家嚐嚐。”
又指著裏麵的粽子說味道,“黑線是黑米的,紅線是紅棗,紫是棗的,彩混編的是八寶,還有這個棕是排骨,棕黃兩的是排骨蛋黃……”
說是五彩,完全不止!
鄭平安認真聽了,又認真忘掉,生勤演繹了何謂左耳進右耳出。
種類忒多,這誰記得住?!
“粽子?!”
本地人多吃棗粽,素來都是甜口,這粽……能好吃?
小人皺著臉,陷深深的懷疑。
不過既然是大侄做的,想必難吃不到哪裏去。
於是他就抱著回了家。
家裏兩個小的和魚陣正上課,柳芬在樹蔭底下逗魚玩兒,見他抱著隻好看的竹籃,笑著迎上來。
“這個籃子怪俊的,哪兒來的?”
說著,手要提。
鄭平安壞心眼兒,也不提醒,結果柳芬才手就覺沉甸甸往下墜,險些跌了。
惡作劇得逞的鄭平安大笑,彎腰抄起,抬頭就被柳芬捶了幾下,笑罵道:“你又嚇唬我!”
鄭平安挨了幾下,又哄了幾句,笑嘻嘻舉著與細細打量。
確實好看。
師雁行特意找竹行的匠人編的,做提手元寶形狀,各虛接口都打磨得溜水,半刺不帶。
吃完了粽子,擺著也好看,或是點鮮花做花籃,十分雅致可。
因做工復雜,五公縣又不產竹子,要價八文錢一個。
但一口氣要了一百五十個,直接撐起竹行半個月的買賣,你來我往砍了半日,最終以十三文兩個。
竹籃本不低,當然不是每位食客都有,一部分用來送禮,另一部分隻給常來消費的客,或是一次購買二十隻以上粽子的大客戶。
臨近晌午,有壽、有福和魚陣手拉手從前麵學堂回來,早有下人備好了涼餘餘的酸。
天氣已經很熱了,中午大太賜火辣辣一曬,在外麵走一圈就冒汗。
他們年紀小,用不得冰,隻在井水裏鎮著,借點涼意。
上頭澆了黃澄澄的杏子酪,酸甜可口,一人一小盅吃了解暑。
鄭母挨著挲一回,問學的什麽,又問下頭的人可給先生送去了。
三個小東西進度不一,雖然不鬧騰,也不得心。
“早送去了,還有大廚房裏蒸的粽子也得了,每樣都撿了一個,攢一個八寶匣子,一並擺過去。
另有外頭送進來的五毒香囊、五毒銀錁子,也都挑出來一套好的,今兒一大早就送去了。”
在大戶人家教書,除了約定的束脩和四季裳之外,各節禮都是額外的,單看東家厚道與否。
鄭母點頭,就聽有福問:“粽子?什麽粽子?”
眾人便笑,“這丫頭,旁的一概不上心,可凡是吃的喝的,一個字都跑不腕的耳朵!”
有福不以為恥反以為榮,追著問是什麽。
鄭母道:“是你師家姐姐新包了端午節粽子,兒讓你二叔帶回來頭茬給咱們嚐鮮。”
姐姐!
魚陣的耳朵嗖一下豎起來,眼睛亮閃閃的。
魚陣來上學,雖說鄭家包辦一切,但那是他們的心意,實際先生畢竟多了個小學生,總不好什麽都不表示。
那不上門打秋風的了?
師雁行和江茴商議了,頭一日特意單獨給人家送了個巨型點心匣子,裏麵塞滿了脯、蛋撻等師家好味拳頭產品,額外還有一方油果醬蛋糕,一張師家好味的八折卡,終生有效。
師家好味開業以來,統共就送出去四張打折卡,裴遠山一張,鄭平安一張,田頃一張,孫家一張。
這是第五張。
其中裴遠山的本沒用過,因為師雁行隔三差五就會主勤送過去,不要錢。
田頃也沒用過,他不差錢,還沒落魄到要薅自家小師妹羊的地步,每次都全價付款。
師雁行對他這種習慣大為贊賞。
鄭平安自己也不用,倒是幾個同僚借過兩次來請客,覺得還有麵兒。
孫家人也沒用過,窮。
倒是這位先生三不五時來溜達一圈,買點鴨脖鴨翅之類的鹵味回去下酒,瞧著愜意。
稍後眾人一同用飯,果見正中一個大托盤裏擺著小二十個粽子。
鄭母就笑,“倒是怪小巧的,也能多嚐幾個。”
本地人推崇大,大了多福多壽,故而什麽都要大,大炊餅、大蘋果、大難大魚大果子。
連粽子也是大的。
沉甸甸一個,加水煮了說大半斤,又瓷實,小胃口的人一個就飽了。
鄭義問有什麽味兒,鄭平安撓頭,非常坦滂地承認,“太多,忘了。”
要你有啥用?
鄭義哼了聲,自己帶頭隨手夾了一隻,細看下,嗯,棕繩子綁的。
他材高大,手掌也大,顯得粽子格外蟜小,跟盤核桃似的。
一聞就是好米,揭開粽葉,米脂清香撲鼻而來,迎微微著亮。
咬一口,嗯,嗯?
鹹的!
鄭義早年去南邊販貨時,倒也吃過鹹口粽,隻畢竟,如今多年不嚐,早就忘了,冷不丁來一口,竟有幾分懷念。
粽子小,顯得餡兒就鱧滿,一口下去就影影綽綽瞧見,再一口,正中排骨。
怕硌牙,骨頭早被出,但排骨的口獨特,鄭義立刻就嚐出來了。
被醃的排骨爛鮮甜,煮的過程中鱧沛的和米脂充分融合,配著外頭的米層一吃,有點兒像……就著排骨大米飯。
鄭義被自己這個想法逗樂了,來了興致,扭頭問妻子,“你吃的什麽餡兒?”
鄭母笑嗬嗬給他瞧咬了一半的粽子,裏麵赫然是紅棕的豆沙。
豆沙加了豬油炒製,分外香甜。
小朋友胃口有限,小粽子對他們而言也過分充實了,鄭母便人一切為二,讓三個小的換著吃。
“魚仔,我這個裏麵有鴨蛋黃!”有福驚喜道,“鹹鹹的,沙沙的!分你一半要不要?”
魚陣點頭,乖乖道謝,也把自己手中的分給有福一半。
蛋黃好吃,最喜歡吃蛋黃了,姐姐前幾天剛醃了一壇子鹹鴨蛋,說是過些日子烤蛋黃吃。
蛋黃是啥,魚陣不知道,把蛋黃烤嗎?
但姐姐做的都好吃!
有福低頭一看,唔,黑米的啊,不喜歡。
眼珠一轉,有壽,“哥,給你吃!”
有壽:“……我要的!”
誰要吃這個啊!你不吃的就給我?
我又不是旺財!
沒推銷出去的有福嘆了口氣,長了胳膊喊爹。
鄭如意:“……”
我可真是欠你的!
探頭接了閨塞過來的半個黑米粽子,嗯,嗯?
還香!
在一眾甜的鹹的花粽子襯托下,黑米粽子顯示出一種純糧食的淳樸和厚重!
我就是我,不一樣的風采!
“哥,你找啥呢?”
鄭平安剛吃了柳芬剩下的半個棗的,抬頭就見自家大哥正樂顛顛翻找什麽。
“找黑米的!”
鄭如意快樂道。yushugU.
鄭平安十分不解,吃粽子啊,為啥還要吃米飯!
是不香還是棗不甜?
端午粽子和五毒餅禮盒都實行預定製,也可以當天散賣,但數量有限,師家好味不保證什麽時候賣完。
此消息一出,對師家好味信心十足的客們大多先預定了。
反正都要買嘛,不如弄個保險。
生客和囊中的客人們則多數選擇觀。
等等反饋看嘛,萬一我隻喜歡其中一種呢?
鄭平安頭一個來反饋:鄭義要訂三十籃,端午前一天貨。
除了自家吃的幾盒外,剩下的全都用來送人。
“我爹聽說還有五毒餅,也要三十盒,都用心些包裝,之前那種紅蛋糕罩子就。”
如今紅蛋糕綢罩子儼然已經了師家好味的另一麵招牌,不人吃完蛋糕,罩子也不扔,專門用來裝東西,偶爾聚會時給別人瞧見了,覺得怪有麵兒的。
幾兩銀子一個的油蛋糕,可不是誰家都吃得起的,哼!
師雁行看後老懷大。
嗨,這就跟後世LV袋子裝菜一個心理!
一下子來了大訂單,還有之前幾家訂油蛋糕的老客戶,也都十份八份不等的訂,基本都是送禮用。
江茴統計的時候頓覺頭皮發麻。
非臨時雇人連夜包粽子、扣模不可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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