吃完了烤, 三個小朋友著圓滾滾的肚皮在屋裏下五子棋消食,三個“大人”則圍座說話。
柳芬愜意地吐了口氣,“真好啊, 讓我回想起未出嫁時, 與朋友們一同遊樂的日子了。”
未出嫁時……
這可不大像是什麽好詞兒。
見眉宇間有憂, 師雁行試探著問:“很久沒跟朋友一起玩了嗎?”
柳芬在婆家應該過得不錯,鄭家人也不可能拘著,不讓出門玩,那麽為什麽是“未出嫁時”的時呢?
很顯然,出嫁後就再也沒有了這種日子。
但這顯然又跟剛才推測的客觀條件相矛盾。
柳芬有些驚訝地看著,“你怎麽知道?”
就跟了似的, 什麽不知道?
江茴早已見怪不怪了,聞言就說:“既然想就下帖子, 請大家去玩嘛。”
“唉!”柳芬長長地嘆了口氣, 托著下憂愁道,“前兩年倒是也請過, 可漸漸的就沒意思起來, 索不弄了。”
師雁行已經明白了。
“是不是覺得奇怪?為什麽以前大家明明玩得很好,說好了一輩子要做好朋友的,可出嫁之後卻好像變得不一樣了?”
每說一句, 柳芬的眼睛就瞪大一點,頻頻點頭,“是呀是呀, 就是這個覺!你好厲害呀!”
未出閣之前,有四個很說得上話的手帕, 後來一個嫁去外地, 還剩三個。
剛親那會兒, 柳芬還有點不大適應,經常下帖子與好友們聚會。
開始還好,可漸漸的,先是有人礙於家中各種事不能赴約,又陸續有人有孕生子,不便出門。
而等好不容易等們養好了,能出門了,柳芬卻驚訝地發現大家好像沒什麽話可以說了。
人,還是這幾個人,城,還是這座城,一切好像都沒有變,一切又好像都變了。
大家莫名生分許多。
柳芬曾試圖再聊大家曾經都興趣的話題,可往往沒過一會兒,就有人開始說自己的孩子,自己的相公,甚至訴說婚後生活中細枝末節的不愉快。
每個人的生活都開始重新被彼此到陌生的細節填充,有的人還念著舊日好時,有的人卻已迫不及待地甩開曾經的回憶……
不該是這樣的呀。
明明當初大家親前都哭得好慘,手拉手說要當一輩子的好朋友……
我們甚至還瞞著家裏的大人割下一縷頭發,用的手絹包了,藏在城外碧雲寺那株古老的銀杏樹下……
怎麽就變了呢?
柳芬覺到淡淡的失落和莫名的哀傷,仿佛親眼看到自己視若珍寶的一段時被掩埋。
“很正常的,”師雁行看著窗外被風吹得左右搖擺的樹枝,平靜道,“人之所以會變好朋友,就是因為有共同話題,能夠相互理解,而這種友誼往往呈現出階段和時期。
未婚時,你們的生活環境和軌跡高度重疊,一旦經常見麵,隻要沒有大矛盾,脾相投,很容易就會變好友。
但婚之後,你們就相當於進了人生的另一個階段,周圍的環境和接髑的人以及事都有了天翻地覆的變化,這種變化落在每個人上都很不一樣……
久而久之,共同話題了,友自然也就淡了……”
這段話是心理醫生跟說的。
曾經師雁行創業初期也有一位好友,兩人一度好到恨不得同生共死。
可後來因為事業發展的關係,對方去了國外。
在分開後的前幾個月,們還會保持高頻度的網絡流,可隨著時間的流逝,這種流就越來越,最終徹底消失。
已經失去親的師雁行對友看得很重,為此曾相當痛苦,甚至開始自責是不是自己做得不夠好?還去看了心理醫生……
那邊柳芬卻已經聽呆了。
在說什麽呀?
為什麽好多話我完全聽不懂,但是覺就很厲害的樣子!
江茴:“……”
又來了!
默默地嘆了口氣,從後麵了師雁行的背。
師雁行驟然回神,“抱歉。”
“沒什麽!”柳芬搖頭,“你的意思我大致明白,後來娘差不多也是這樣安我的。不過……你怎麽了解得這麽清楚呀?”
你也沒親呀!
師雁行:“!!”
不過,作為一名的商人,臨危不順口胡謅隻是基本素養之一。
短短幾秒鍾,師雁行就已經麵不改想好了托詞,“哦,我原來也有一個要好的小姐姐,後來親了,我的覺差不多也是這樣子的。”
說著,猛地指向江茴,“娘就是這麽安我的。”
微笑。
江茴端著茶杯的手一抖,“!!”
我不是,我沒有!
師雁行心滿意足收回視線,對柳芬道:“覺得無聊的話,再朋友就好啦。”
柳芬眨著眼睛看,“那我們可以做好朋友嗎?”
媽的,太甜了!
甜甜的主勤要求跟你做好朋友哎!
這誰扛得住?
師雁行的心髒很不爭氣地狂跳幾下,“好啊~”
柳芬嘻嘻一笑,“等年後你們來了,我一定經常去找你玩,你也要常來家裏做客呀!”
巧合的是,幾乎與此同時,連輸幾盤五子棋的有福摟著魚陣大哭。
“魚仔呀,你和姐姐都不要回去了好不好?”
魚陣有些不知所措,“要回家呀。”
其實也有點不舍得,但總要跟娘和姐姐回家的。
小朋友們的友誼發展之迅猛不亞於烈火燎原,短短幾天/朝夕相虛便已難舍難分。
有壽直接去拽有福的胳膊,“你勒住啦!”
雙下都勒出來了!
有福吸吸鼻子,紅著眼圈出小手指,“那我們拉鉤,要永遠做好朋友。”
魚陣忽然也吧嗒吧嗒掉起眼淚,出手指跟拉了幾下。
“我們要做一輩子的好朋友,拉鉤上吊,一百年不許變!”
有壽看了一會兒才覺得哪裏不對勁,急忙忙跳起來,也著手指試圖加,未果。
他抓耳撓腮道:“我呀,我呀!”
還有我呀!
人家也想跟魚仔做好朋友嘛!
師雁行們笑著看小屁孩兒們真流。
如果足夠幸運,或許他們真的能夠收獲維持一生的友也說不定。
可就算不能,也必然會為人生中不可磨滅的一段寶貴回憶。
第二天,天氣晴好,師雁行正式辭行,有壽課都不上了,拉著有福過來送行,哭得滿臉鼻涕泡兒。
柳芬也沒好到哪裏去,迅速被離別的氣氛幹擾後噎起來。
師雁行:“……”
年後就來了,倒也不至於。
離開鄭家後,們先去找了周開,托他在城中尋一家實在的木行。
原本師雁行是想在更悉一些的鎮上定做架子床和招牌匾額的,可後來跟江茴一合計,好家夥,單獨雇車再加上運費,都要比縣城還貴了。
況且在縣城做了,萬一以後出什麽問題,也方便就地售後維修。
師雁行的圖紙畫得稀爛,但好在是個活人,長著,木匠也能幹,兩邊略一涉就妥了。
自始至終,木匠的表都很微妙。
這是個啥床呦!
一點兒花活兒都沒有!
先一半定金,周開做中人,後麵正月十五貨。
若不能如期付,退錢的基礎上再賠三定金。
匾額定了“師家好味”四個大字,江茴寫的。
江茴最初不同意。
“你才是頂梁柱,自然是你來寫才好。”
然後師雁行就真寫了。
江茴看過之後,默默地重寫了一份。
原稿實在是有些辣眼睛。
除此之外,師雁行還準備替包括自己在的店員們訂做統一製服和頭巾,上是到大的長襖,下麵是簡單的子。
前和後背也都印上“師家好味”四個大字。
製服暫定暗紅底,橙掐牙,鮮亮又顯眼,還很容易激發人的食。
這個時代的人們尚未萌發廣告意識,但已經會本能地統一店夥計們的著裝,至一致。
但服上印自家店名的,絕對是獨一份。
因為這個年代的識字率非常人。
對此江茴有點擔心效果,“可識字的畢竟是數。”
師雁行對此早有準備。
“這個不是重點,隻要來一個,我們拉著說一遍就是了。”
次數多了,人們甚至可能產生這樣的錯覺:
凡是穿這個裳,上帶字的就是師家菜館!
縣城人工貴,製服輕飄飄的也不占地方,師雁行決定回去請郭張村的嬸子們做。
倒是印字用的大小刻板,也一並在做床的木匠那裏定了。
因做得多,又是周開幫著介紹,一番討價還價後,師雁行功抹掉零頭,共計五十七個大錢。
周開看得目瞪口呆,“你砍價還真有一手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