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16章 偶遇
這一夜至此無話,轉眼之間已經是次日天明。
晨微熹,鏢車已經整裝待發,蘇陌和楊小云辭別了魏紫之後,繼續領隊出發。
昨天晚上那琴聲相邀的事,卻就此沒了下文。
蘇陌雖然並不清楚,是誰大半夜的不睡覺在那彈琴擾民,卻也知道,能夠在這魏府做這件事的人,恐怕絕對不多。
最有可能的人,便是天羽城的那位大城主,魏紫的親孃花前語。
而如果真的是,在魏府見蘇陌,那自然和花前語想要見紫鏢局的總鏢頭之間有著天壤之別。
以琴聲相邀,更行。
只是,蘇陌對於落盟,乃至於魏紫的家事這邊屬實不興趣。
轉就走,也是一種明確態度。
如今沒了下文,倒也不算是一件壞事。
至於說花前語邀請,蘇陌卻拂了面子……
這種事卻是不存在的。
就算那人真的是花前語,也不過是半夜彈琴。
蘇陌稍微聽了聽,就回去睡覺了……
跟彼此的面子,又有什麼關係?
而從這天羽城出發,繼續往北,這一路卻是走的波瀾不驚。
沒幾天的功夫,就已經到了繪河。
繪河是一條大河,四城三河兩灣之地,這條河便是三條河之一。
到了天羽城這頭上,這條河在這邊卻是打了一個橫,形了貫通東西的走勢。
橫在了天刀門跟落盟之間,了一條界河,以此分割南北。
沿著河流而去的話,最終卻是往南拐了個彎,匯了無盡海中。
另外一頭綿延深腹地,與多條河流接軌,紮東荒各。
如此大河自然是有人做買,有人做賣。
順流而下,水路上做買賣的幫派著實不,只是落盟地界上的多數都已經被收編,深東城,則有水路大賊,名聲非同凡響。
只不過,這邊卻是遇不到的。
蘇陌等人只求過河,那就是公事公辦,了過河的錢,他們又人多勢衆,自然沒人願意招惹。
所以這條河過的也是平穩。
只是下船的時候,蘇陌擡眼就見到河岸之旁,正有一羣人默然肅立。
雖然是站在人羣之中,卻又特立獨行讓人一眼將他們跟尋常人分辨開來。
這幫人面容冷肅,攜單刀,眸之中緒寡淡,彷彿萬不盈於心。
爲首的一箇中年人,更是冷若磐石,堅韌如刀,眸開合之間,有鋒芒流淌。
“是天刀門的人。”
楊小云一眼就認出了他們的來路,有些意外。
“天刀門北居天門山,卻是有深落盟腹地的舉,彼此份敏,很容易引起不必要的誤會,不知道這幫人這是要幹什麼?”
“這倒是難說得很。”
蘇陌搖了搖頭:“換了尋常人,倒是能夠從他們臉上的表來判斷他們的目的。但是天刀門的人……一個個全都苦大仇深的,縱然是平白無事,也好像是誰欠了他們萬兩白銀一樣,從臉上著實是難以分辨他們的目的所在。”
“哈哈,江湖上一直都有說法流傳,天刀門報恩,真假難辨。只因爲這幫人報恩報仇全都冷著一張臉。
“昔年因爲這個還鬧出了不的笑話,有天刀門弟子行走江湖,承人恩惠,記在心上,數年之後決定報恩,單刀出天門,一路上殺氣凌冽,那恩人早就忘了當年還有過這麼一出,只以爲自己不知道是什麼時候招惹了天刀門的高手,這是要過來滅他滿門呢。當即嚇得收拾細,連夜逃命。一直到那天刀門人抵達了恩人所在,看著人去樓空默然無語,大家都沒反應過來這是報恩。
“一直到看熱鬧的人忍不住詢問,那天刀門的人才如實回答,一時之間哄傳江湖,真人啼笑皆非。”
楊小云說到這忍不住一笑。
蘇陌也是忍俊不,眸在那中年人的上略略一停,便已經收了回來不再多看。
眼神匯有些時候也會惹出麻煩,畢竟就算是穿越之前,一句‘你瞅啥’就能爲打架的導火索,更何況這個世道?
船行靠岸,蘇陌讓衆人留心,上下船本就是混的時候,容易有人趁虛而。
江湖行走,不怕一萬,就怕萬一。
這當口,自然是眼觀六路耳聽八方。
不過劫鏢的沒看到,倒是注意到了有個人鬼鬼祟祟,於人羣之中小心藏,時而眼探查四周。
蘇陌本以爲這人是個賊,他卻並不包,反而好像是在躲避什麼人。
稍微留神,才發現,這人躲避的,竟然是那幾個天刀門的人。
一直到他徹底下船,將那幾個天刀門的人甩在後之後,這才直了腰板,再回頭,卻是看向了蘇陌這一行。
蘇陌一直都在留心此人,一時之間卻是跟他四目相對。
那人一愣之下,猛然捂住了頭臉,轉就跑。
“……”
蘇陌給看了個滿臉莫名其妙:“這人誰啊?”
“誰?”
楊小云好奇。
蘇陌再想指點那人,不過那人卻已經沒了蹤跡。
當即搖了搖頭:“先下船再說。”
花了一點時間,馬車重新整頓,又將幾個人的坐騎牽來,檢查了一下馬車的封條,點齊了人數和品之後,確定無誤,衆人便離開了這河岸碼頭。
當天夜裡,衆人便在這碼頭邊上的城鎮休息了一晚。
那掌櫃的是個懂行的,讓出了一整個院子給蘇陌一行人休息,飲食方面也有鏢局和護衛隊的人在旁邊幫忙。
蘇陌跟這掌櫃的相談甚歡,倒是結下了一點微不足道的。
事實上,這一路上蘇陌一直都在做類似的事。
押鏢走江湖,走的就是一個臉面和門路。
江湖上的朋友給面子,鏢局的財路自然就暢通無阻。
而客棧一類的地方,看似尋常,實則是重中之重。
尤其是大隊人馬上路的況下,人困馬乏,那是真的什麼事都有可能發生。
本來不想劫你的鏢,但是看你隊伍裡十個有八個打瞌睡,剩下的兩個頂著一對黑眼圈,一副睡眠不足的模樣。
那就算是本來沒有心起念,這會也看出可趁之機了。
所以,挑選客棧,結下善緣,就變的理所應當了。
對於客棧來說,這種事也是屢見不鮮,鏢局的人來的多,買賣也大,吃喝住方面雖然都有講究,但是隻要讓鏢局放心,人家下次從這裡過,肯定還會選你。
因此,但凡不是黑店,是正經做買賣的,都不會把鏢局一類的往外推。
至於說黑店……那更不會了。
反而會比正經的客棧還要熱。
待到夜深人靜,茶裡兌上‘迷子’,遇到那些警惕不高的,連殺人帶拿下貨,簡直沒有比這來錢更快的買賣了。
真要遇到這種的,那也就別客氣了,直接亮青子招呼就是。
在這碼頭城鎮之中休息了一晚之後,蘇陌一行人算是正式踏了天刀門地界。
跟落盟地界的綠林道相比,這邊的綠林人更加兇悍三分。
一天之中最多有三次遇到了‘攔路虎’。
這之中大部分都是想要跟蘇陌比比手段,蘇陌能手下留的,自然是留三分。
倒是在這一條路的綠林之中混了個臉,讓他們知道,蘇陌在玄機谷裡打出來的名氣,不是上皮一嗑下皮一吹出來的。
當然,也有那種混不吝的,全然沒有將蘇陌放在心上。
四下埋伏,掩殺劫鏢。
遇到這種的,那自然是沒什麼話可說。
一句‘子盤頭,各抄傢伙,一齊鞭’,直接手就完了。
而真到了這個時候,蘇陌也就改了先前那一副老好人的做派了。
江湖,江湖,畢竟不是上說說的。
真到了關鍵的時刻,仍舊是手底下見真章。
不施辣手,是因爲廣朋友,真不將他放在眼裡那種,蘇陌卻是一個都不留。
打蛇不死反其累,這道理蘇陌自然不會不明白。
所以,真的見了生死,那就只能讓對方徹底的死了。
不過他們死了還不算完,還得去一趟山寨,該殺的全都殺一圈,最後歸攏,一把火將山寨燒了,這纔算是了局。
但是這種況其實並不多,從過了繪河開始,足足大半月的時間,蘇陌也只這麼幹了一次。
僅此一次,卻是讓接下來路上的‘攔路虎’都了不。
這況有好有壞。
好的地方在於,有人忌憚了蘇陌,輕易之間不敢上前招惹。
壞在於,有此惡名傳出,原本打算過來朋友的,也變得謹慎了起來。
對待蘇陌是何等態度,卻又多了太多意味不明之。
將來若是蘇陌不領隊過這條路,說不得還會多出一些波折。
不過總來說,這一路,倒也還算是安穩。
……
……
這一日,雲佈之下,天空中下起了稀稀拉拉的秋雨。
一場秋雨一場涼,好在雨不大,各自穿著蓑斗笠,倒也安穩。
唯一需要注意的是,別讓雨水滲進布料之中。
正行進之際,蘇陌忽然握拳頭,把手擡了起來:“停!”
車隊令行止,蘇陌一聲令下,整個車隊立刻停下。
此時節,正是行進一林間窄道之中。
兩側樹木深邃,在秋雨的拍打之下,更顯寂寥。
楊小云環目四顧,小心警惕。
猛然間,扭頭看向了一側樹林。
倏然,有勁風從林中破開了稀稀拉拉的雨幕悍然衝撞。
“什麼人?”
楊小云一聲斷喝,龍之聲順勢而起,槍尖一抖就挑散了那勁風。
飛落在馬之上,長槍斜指地面,眸如電。
林中寂寂,一時之間卻又沒了靜。
劉默後的紫金凹面鐗不知道何時已經拿在掌中,環顧四周,馬車自然而然的子盤頭。
這一路經歷場面已經不,這會的反應可以說極其自然了。
可就在此時,忽然有人影衝破樹林,形一晃之間,到了車隊之前。
落下的時候,卻不是雙足點地,而是五投地,趴服的妥妥帖帖。
整個車隊一時之間都有些雀無聲。
探頭探腦的看去,那人面朝地面,只能看到一個背影,‘蛙’形伏地,似乎暫時還起不來。
卻有聲音從口中傳出。
側耳傾聽,衆人就聽到那人低低的喊著:
“救命……”
蘇陌角一,眸看向了一側樹林。
樹林之中這會則有一個黑人,正緩步走出,眸在衆人的上一掃,最後落到了那兩桿大旗之上。
“紫鏢局?”
他的聲音不顯鷙,更沒有桀桀怪聲,只是有些低沉,讓人難辨音。
蘇陌靜靜的看著這人,卻沒有開口說話。
那人嘆了口氣:“本以爲只需要殺一個,沒想到又竄出來了一隊……而且,偏偏還麻煩。”
他將眸投向了車隊之中:“紫鏢局總鏢頭何在?”
“在下就是。”
蘇陌輕輕搖頭,抱了抱拳。
“你就是蘇陌?”
那黑人凝神看了蘇陌兩眼,微微一笑:“好,今日之事本來於諸位無關,不過既然被你們看到了,蘇總鏢頭可以給我一個不殺你們的理由嗎?”
蘇陌嘆了口氣:“理由很多,你真的想聽?”
“嗯,我這人向來奉行,聽人勸吃飽飯。”
這黑人的話倒是多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