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9章 福伯
鏢師走江湖,規矩多,門道多。
其中有一點,便是不洗臉。
主要是因爲經常洗臉,再被風吹日曬,容易乾裂傷,夏日裡蛻皮,冬日裡寒風一吹,不吝於刀子割臉。
所以,不洗臉其實是對鏢師的一種保護。
而什麼時候洗臉……自然是回家以後洗臉。
這規矩在紫鏢局這裡,就如同是一個儀式一樣。
押鏢完,回家洗臉,卻是頭一等大事。
蘇陌看著福伯笑容滿面,自己也是灑然一笑,退去外,抄手洗臉,認認真真的將臉上的風霜去。
福伯就在旁邊伺候著,一直到蘇陌洗完了臉之後,這才端著那盆水離開,狠狠地撒了出去。
彷彿是將這一路辛苦,盡數甩開一般。
……
……
洗澡,吃飯!
押鏢回家,得吃一頓好飯。
小炒的片,緻的水晶肘子,翠綠人的小青菜,林林總總葷素搭配一桌子。
再加上福伯拿手的好戲卻是一手的灌湯包,足足做了五屜。
讓蘇陌可以大快朵頤。
而福伯始終在強調規矩,所以從不跟蘇陌同桌吃飯。
蘇陌吃飯的時候,福伯就在旁邊站著伺候。
雖然蘇陌不止一次告訴福伯,這鏢局裡就剩下他們兩個人相依爲命,實在是沒有必要恪守這個規矩。
然而福伯卻只是不允,任憑蘇陌說的天花墜也毫無意義。
說急了,這老頭還耍賴皮,坐在地上鼻涕一把眼淚一把的說對不住蘇家祖上。
末了蘇陌也只能敗退。
一口一個灌湯包,湯鮮味,蘇陌吃的過癮之間,卻也不忘說了一句在十里亭遇到了楊小云的事。
“是楊家大小姐啊。”
福伯眼睛一亮:“說起來,爺您現如今也到了婚的年紀了,楊大小姐更是出落的亭亭玉立,著實是爺的良配,要不我過一段時間,代替爺去一趟鐵鏢局,面見一下楊老爺,把你們兩個的親事提一提?”
蘇陌正往下嚥一口茶,聞言險些全都給噴了出來。
當即趕忙擺手:“福伯且住,此事萬萬不可!”
“爺這話說得,哪裡有萬萬不可的事啊?”
福伯搖了搖頭:“你們兩個的親事是老爺在世的時候定下來的,那會楊家老爺可是高興的。哪怕是老爺仙去,這門婚事也是在的。他楊易之若是敢反悔,卻是有臉做人了?若當真如此,那你別看福伯年歲大了,這一把老骨頭往他鐵鏢局門口一躺,料想他楊易之也得頭疼三天。”
蘇陌是哭笑不得,也不知道這老頭年輕的時候都經歷了什麼。
這把年紀了還活一塊滾刀,渾上下充斥著一子死豬不怕開水燙的做派。
而且蘇陌對福伯也是瞭解的。
這老頭是真的能夠幹出來這樣的事。
當即連忙說道:“我不是說這門親事不作數,也不是說楊家要反悔。不說別的,這幾年來去鐵鏢局求親的人,都快把他們家的鐵門檻給踏破了,卻也未見楊家伯伯答應不是?”
“嗯,這倒也是,算他楊易之言而有信。”
福伯點了點頭:“要知道,他和老爺還是小年輕的那會,可是過命的。多次老爺都從這江湖風雨的死人堆裡,把他楊易之給背了出來。若是他敢言而無信,就算是福伯死了,也得化爲冤魂吹他的脊樑骨。”
“……”
蘇陌只好連連點頭:“那是那是。”
“那爺您是覺得什麼時候咱們提這個事合適?”
福伯卻並沒有就此打住,而是看向了蘇陌:“這事總不能懸而不決,趁著我這把老骨頭還沒徹底沒用的時候,若是您能爲蘇家開枝散葉,我還能幫著帶帶小小爺。您別看我這樣,您小的時候就是我帶大的,夫人都說我帶孩子比強。”
這話是越說越遠,簡直沒邊了。
當即只好應付:“福伯,這事現在提確實不是時候。我前兩年行事荒唐,落霞城裡都傳遍了。雖然這兩年痛定思痛,一改往日之非。但是這名聲卻是得一點點扭轉過來,楊家伯伯那邊對我見怕是不小。縱然因爲昔年之約,未曾將這婚約毀去。
“但是咱們這會提,恐怕也難以答應……”
話說到這裡,眼看著福伯又要著急,當即連忙說道:“不過,咱們現在這一切已經朝著好的方向發展了。鏢局打開門做生意,我的名聲也會一點點的扭轉過來。等回頭將鏢局發揚大,功名就,那楊家伯伯又如何會從中作梗?
“料想他這麼多年,將這麼多求親之人拒之門外,說不得也是在等我痛改前非呢?”
福伯聽到這話之後,這才稍微平復心,仔細琢磨了一下之後,點頭說道:“爺您果然長大了,這話說得在在理。那……就依著爺的意思?”
“嗯嗯,就這麼辦吧。”
蘇陌輕輕地出了口氣,稍微應付過去,以後的事,以後再說好了。
福伯笑著說道:“不過話雖然是這麼說的,但是爺若是得了閒,也應該去鐵鏢局走走。”
“……知道了。”
蘇陌微微點頭:“這事我之前也答應了楊小云,沒事的時候會去鐵鏢局串個門。”
“那就好,那就好。”
福伯連連點頭:“我知道爺您現在是以武功爲重,但是楊家大小姐也是此道高手。閉門造車,終究不是長久之道,你們年輕人多接,多切磋,正是應了那句話……怎麼說的來著?勇猛進?說不得江湖上未來還會傳出什麼佳話也不一定呢……”
這老頭說著說著,就已經開始暢想未來。
這會腦海之中,指不定已經構思出了蘇陌和楊小云未來在江湖上的名號之類的……
蘇陌卻是的鬆了口氣,只是這件事想一想,還是覺得有點頭疼。
“不過好在楊易之那邊態度不明,八字沒一撇的事,沒必要過分心。”
當即不在多想,踏踏實實的吃了一頓飽飯之後,回到了自己的房間。
這一趟奔波著實辛苦,雖然功高深,上的疲累並沒什麼大不了的,然而神卻是疲憊,將自己往牀上一扔,轉眼就已經深深睡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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