水的八卦,讓顧輕舟不自對號座,從而臉慘白。
顧輕舟一直都明白,司行霈是把當個伎看待的。
當然,這個伎年紀小,他不肯違背自己的原則去吃了,同時又不能丟開,畢竟是他看重的,豢養在邊。
明白歸明白,可顧輕舟從旁人口中聽到,仍是刺心。
臉雪白。
不過,最近常做噩夢,失眠較多,臉素來是蒼白著的,水居然沒發現的異常。
水繼續道:「司行霈是不會和任何人往的。若是跟他沾邊了,多半是自賣給了他,會被人瞧不起。
我聽阿爸說,司行霈應該會跟另一個軍閥世家聯姻,結軍事盟友。岳城那些名媛,都不是司行霈的目標。們妄圖想勾搭他,飛上枝頭,都是賠了夫人又折兵,一狼狽。」
顧輕舟臉更難看。
沒有勾搭過司行霈,但是也一狼狽。若是事敗,會更狼藉。
顧輕舟以為,滿了十六歲,人生會有不同的際遇。
老天爺卻在那天跟開了個玩笑。
那麼多車廂,司行霈偏偏躲到了的車廂里。
顧輕舟命真不好!
「總之呢,司家除了督軍和老太太,其他人都不怎樣。」水最後總結。
顧輕舟想笑一下,笑容到了角,怎麼也牽不。
水不會明白顧輕舟的煎熬。
而後,顧輕舟繼續念書,從來想過司行霈的事。
水對司家是很有意見的,也不願意談及司行霈。
轉眼又到了周三,放學的時候,顧輕舟和水出了校門,遠遠看到一個人,居然是義父新儂。
新儂上了年紀,依舊是高大威武,穿著鐵灰的軍裝,筆直站在車門旁邊,氣度軒昂。
「阿爸!」水大喜。
顧輕舟也很高興。
兩個人走到了新儂跟前,欣喜之餘也掩飾不住驚訝:「阿爸,您怎麼來接我們下學?」
新儂慈祥,對水道:「水,阿爸不是來接你們放學的。阿爸有個朋友,突發重病,阿爸想請輕舟去看看」
水很懂事:「病得厲害?」
「很厲害。」
「那阿爸,你們快去吧,別耽誤了。」水道,很清楚人命關天。
新儂又看顧輕舟,想問顧輕舟是否願意去。
「能請我去看病的,都是病膏肓沒了法子,死馬當活馬醫的。」顧輕舟道,「如此危急,我們快走吧。」
新儂見兩個兒這般懂事,欣點點頭。
顧輕舟就上了新儂的車。
新儂不煙,車廂里乾淨,司機飛速開車。
顧輕舟坐穩之後,新儂開始將病家的病。
「他是發高燒,面紅耳赤,醫院用了退燒針,卻越退越燒;用醫用酒祛熱,好了不過半個小時,高燒又複發。」新儂道,「如此折騰,已經四天了,再這麼下去,人也要燒壞了。」
「這很危險!」顧輕舟道。
「是啊。」新儂嘆氣。
「是您的什麼朋友?」顧輕舟又問。
新儂道:「準確說,不算是我的朋友,是大帥結識的一個人。最近軍政府有些事務,派我和他接洽,就認識了他」
顧輕舟一聽是司行霈的朋友,倏然手指一僵,慢慢才能蜷起來。
「他霍鉞,是青幫的龍頭。」新儂繼續道,「帥拿下蔡家的碼頭,就是霍鉞裡應外合。論起來,也不算什麼朋友,彼此合謀,共分利益而已。」
顧輕舟最近多次聽到霍鉞這個名字。
因為蔡可可,提到了洪門,就會提到洪門的對手青幫。
說到青幫,眾人都會談論青幫最年輕的龍頭霍鉞。
「我知道他。」顧輕舟道,「他妹妹霍攏靜,從前是我們班上的同學,後來退學了。上次水被劃傷胳膊,就是替霍攏靜出頭的。」
新儂一愣:「水傷了?」
最近忙著算計洪門的碼頭,新儂軍務繁忙,很沾家,而太太怕丈夫擔心,水的小傷就沒告訴過他。
「沒事,皮外傷,已經長出了新,疤痕也不會留的。」顧輕舟道。
新儂舒了口氣,而後又笑:「水寡淡,自從結識了輕舟,居然有點正義,會替人出頭,難得難得!」
「是嗎?」顧輕舟微訝。
「是啊,水之前一直很寂寞,不喜歡朋友,多半是沒有投緣的。」新儂道。
想到這裡,新儂就欣看了眼顧輕舟。
自從謝家離開岳城,明白謝三公子對無之後,水消沉了很久。這些年,多是閉門不出,朋友不,新儂和太太都擔心。
和顧輕舟來往之後,水的心好似又活過來了。
在學校替同學出頭,從前是不敢想的,從前是兩耳不聞窗外事。
新儂又道,「你是霍家小姐的同學,也算有緣了。」
顧輕舟點點頭。
青幫最年輕的坐館龍頭,聽聞跟司行霈一般心狠手辣,顧輕舟就對他那個人沒什麼興趣,並不好奇。
跟司行霈相似的人,顧輕舟都很討厭。
去幫忙治病,這是義父的。
車子很快就到了霍公館。
霍鉞的仇家更多,霍公館守衛森嚴,儼然是第二個督軍府。
滿院靜悄悄的。
新儂的車子停下,他和副步行,在霍家傭人的帶領之下,到了霍鉞的臥房。
霍公館雖然也是花園洋房,可越往裡走,修建得越發古典。
長長的迴廊,用了黑漆雕花的柱子,種滿了藤蔓。
兩旁的屋子,都是老派的亭臺樓閣。
雕花的窗戶上,也鑲嵌了玻璃。高大威嚴的纏枝大門,套的花梨木傢。
「參謀,您來了?」有個四十來歲的男人,像是霍鉞的手下,接待了新儂和顧輕舟。
進了臥房,迎面是一架兩人高的什錦隔子,上面擺滿了古玩,每件都價值連城;什錦隔子後面,是一架黃楊木底的十二扇屏風,秀娟煙波流水的江南,柳枝款擺,阡陌青翠。
越過屏風,才看到霍鉞的病床,以及半坐在床上的人。
四目相對,顧輕舟有點吃驚:此人為何這般眼呢?
凝眸想了下。
對方的眼芒微,既像是吃驚,約有帶著幾分驚喜。眼波一閃,他黑黢黢的瞳仁安靜了,好似方才那點緒,是顧輕舟的錯覺。
「哦,是您!」顧輕舟恍惚了下,突然想起正月里遇到的一個人。
那次和水、一源去跑馬場,被小孩子撞到,推翻了一位仕的水杯,是這位先生幫解圍的。
當時水還說,他長衫儒雅,應該是個教書先生。
卻不想,他就是鼎鼎有名的青幫龍頭霍鉞。
顧輕舟有點吃驚。
「是啊。」霍鉞微笑,笑容恰到好的倜儻尊貴,「原來你還真是神醫。」
顧輕舟笑了下。聽說過的霍鉞,與半年前在跑馬場相遇的男人,很難重合到一。
一個是兇狠腹黑,一個是儒雅斯文,南轅北轍的外貌和在,人驚詫。
顧輕舟也喜歡老式的斜襟衫和長,故而長衫布鞋的男人,讓覺親切,下意識覺得是一類人。
沒想到,這次看走了眼。
顧輕舟眼簾微垂,兩小把小羽扇的睫再揚起時,眼底的驚詫全部收斂,貞淑微笑。
「我上次就說過,您是寒邪附,外顯假熱,果然不假吧?」顧輕舟笑道。
新儂微訝:「輕舟,你見過霍先生?」
霍鉞眼芒微:哦,原來輕舟。
輕舟,很的名字,還記得蘇軾的詩寫:一葉輕舟,雙槳驚鴻,水天清,清湛波平。
澄澈的畫面鋪陳在他面前,竟和這格外的融洽。
霍鉞不言語,高燒讓他的思考變得遲緩。
「是啊,正月的時候,我和水還有五哥,去了趟跑馬場。當時出了點小事,還是霍先生幫我解圍。」顧輕舟道。
新儂笑:「這就算有了醫緣了。」
中醫看病,講究緣分。醫者和患者若是有醫緣,正巧醫者擅長患者的疾病,而患者也全心全意信任醫者,這醫緣就更好了,能讓患者及早康復。
霍鉞笑了下。
他眸深邃,笑起來的時候頗有幾分萃然,仍是一派溫和。
太大的反差,反而人戰戰兢兢的,很是怕他。
「輕舟,我的病就有勞你了。」霍鉞的名字。
的名字好聽,說出來有點綺麗。
顧輕舟點點頭。
坐下來,先給霍鉞把脈。
霍鉞出手腕。
他的手腕結實有力,放在床邊,顧輕舟就將手指按上去。
霍鉞低頭看,的手指纖瘦白,指甲修剪得整整齊齊,有個圓潤的弧度,指甲很潤健康。
有一頭很濃的長發,沒有像其他學生那樣扎辮子,也沒有剪齊耳短髮。
青綢般的長發從雙肩傾瀉,泛出淡墨的,映襯得越發紅白,瞳仁清湛。
不管是外形還是眼神,都不染塵埃,玲瓏剔的緻!
霍鉞見慣了醜惡,也歷盡了繁華,現在越發覺得,水晶一樣的孩子罕見。
「真的會醫嗎?」霍鉞心想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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