趙老太太整個人驚呆了。
“四蛋,你哪來的魚?”
大河村門口就是一條河,大河村的人可以說沒見過鴨,但絕不可能沒見過魚。
不過村里有規定,平日不許人下河抓魚,要等魚長大,到過年的時候,集下河用漁網捕魚,抓到的魚,全村人一起分,每年每家都能分到上百斤魚,冬天的時候喝魚湯,吃不完的做臘魚放起來,開春也能一直吃點腥味。
其實平常誰家有產婦什麼的,在河里抓幾條魚也沒人說啥。
但關鍵是,現在河里沒水,這麼大的魚,哪來的?
趙四蛋渾漉漉的,不過并不妨礙他得意的瞇起眼:“阿,我在稻田里抓到了兩條魚,還是活的,娘,趕給大嫂燉湯吧。”
程彎彎讓他先將魚養起來,早上燉了鴿湯,這兩條魚可以留著下午一條,明天再一條。
故作哀愁的嘆了一口氣:“稻田里的水引進去還不到十天,咋可能長出這麼大的魚呢……”
趙老太太猛點頭,就是這個理兒啊,一條小魚仔,至得三四個月才能長這麼大啊,可四蛋的樣子也不像是說謊,老太太一時之間有些凌。
“應該是大山爹顯靈了……”程彎彎繼續嘆氣,“我們這一家子過得不好,大山爹去天上了都還惦記著我們孤兒寡母,這兩條魚他應該是廢了不功夫才放在我們家稻田里的吧……大山爹給的東西,一定是好東西,希慧娘肚子里的孩子能平安生下來……”
趙老太太的眼睛頓時就紅了,老人家拭了拭眼角:“有金一直是個實誠的孩子,打仗的俸祿一分不全部寄回來給家里,現在人都死了,還惦記著家里,我這個兒子一心都是別人,從來不為自己想一想……”
程彎彎默默的想,看來以后發生任何違背常理的事,都能推到趙有金上去。
開口道:“娘,這碗鹿您帶回去和爹吃了吧,慧娘這邊有魚湯就夠了。”
主要是鹿寒,孕婦不得,喝了會出大事。
趙老太太將鹿放在桌子上,板著臉道:“我跟你爹半截子都土的人了,還喝這干啥,你留著等慧娘明兒喝,多放點鹽進去,壞不了。”
老人家說完,轉就走了。
程彎彎無奈理鹿,放在太底下曬干凝固,切薄片放起來,等慧娘肚子里的孩子生了,可以含鹿片補氣。
忙碌著,一上午就過去了。
一家人圍著飯桌吃飯,一人一個野菜餅子,還有一小碗鴿。
湯是沒有的,都留著給吳慧娘喝,不過還沒醒,是趙大山對一小口一小口喂下去的。
趙四蛋看著這一幕,心頭火大。
要不是趙富貴那個王八蛋,大嫂本就不會變這樣。
他吃過飯,把碗洗干凈,開口道:“娘,我去抓點蝗蟲回來喂。”
他拎著背簍出門,卻沒有去稻田里,而是走到了村中間的大槐樹下。
這會太正烈,趙富貴坐在大槐樹下,整個人憔悴又萎靡,路過不人對他指指點點,他也沒什麼反應。
趙四蛋喊了趙大旺和趙二旺一起來:“大旺哥,二旺哥,你們幫我撿石頭一起砸他,等我娘做啥好吃的,我分給你們吃。”
趙大旺皺眉道:“萬一砸死了咋辦。”
“大哥,你太笨了。”趙二旺嘻嘻笑,“不砸腦袋就行了,不會死人的。”
三個人到去撿石頭,都是嬰兒拳頭大的小石頭,半背簍的石頭倒在大槐樹前,趙四蛋第一個扔石頭,扔的不準,落到了趙富貴的腳邊。
趙富貴像個驚的兔子一樣猛地起,沖著面前三個孩子破口大罵:“你們幾個小雜種想干啥,告訴你們,別以為我被圈在這里出不去,就不能把你們咋樣……啊!”
話沒說完,就發出一聲慘。
趙二旺哈哈大笑起來:“我砸中了他的脖子,我扔的真準。”
趙大旺鄙視的看他一眼:“等著,看我砸他哪里。”
他的石頭準的扔到了趙富貴的上,趙富貴疼的立馬捂住關鍵部位,嗷嗷直。
“小雜種,看老子怎麼收拾你們!”
趙富貴顧不上捂著,蹲地上將扔進來的石頭撿起來。
趙四蛋而出:“來吧,你來砸我,你砸我一下,我爹就會報復回去,我爹在天之靈可是看著呢,誰敢欺負我,我爹肯定不會放過他。”
明明是朗朗晴天,太高照,趙富貴是嚇出來了一冷汗。
他一抖,撿起來的石頭全部掉在了地上,一雙眼睛左看右看,總覺得自己被臟東西盯上了。
趙四蛋哼了一聲:“大旺哥,二旺哥,我們不怕他。”
趙二旺眨著眼睛道:“四蛋,真羨慕你有一個這麼好的爹。”
趙有銀和趙有金正準備去程彎彎家里幫忙,正好聽到了這話。
趙有銀頓時氣不打一來:“四蛋沒有爹,你爹還好好活著,你咋還羨慕別人,真是白養你了。”
趙有財看了趙富貴一眼,以前總是惹是生非的人,此時此刻像一只驚弓之鳥,滿臉都是恐懼和惶然。
他擺擺手:“算了,別折騰他了,你們該干啥干啥去。”
趙有財其實不信這些,可是卻又不得不信,想來是他大哥比旁人厲害些,就算是死了,一縷魂魄也能護著自家的孤兒寡母。
趙四蛋乖乖應下了,拎著背簍去田里找蝗蟲。
趙有銀和趙有財去程彎彎家里洗冰籽,兩人做了之后,這活兒對他們來說越來越容易了。
程彎彎在灶房里燒火,鍋子里煮了水,上面疊著放了三個木桶。
這木桶是趙老頭子做出來的,一塊一塊的木板用鐵箍起來,然后將木桶放在水缸里浸泡一夜,木頭泡水后膨脹,每一塊木板之間的隙就會變得很實,再刷上一層桐油,就不會再水了。
而用高溫蒸木桶,是為了烘干,并防止蛀蟲進木桶中,延長木桶的使用壽命。
趙大山和趙三牛沒有下地,而是在院子里打土坯。
這次趙富貴潛進來做壞事,讓他們深深意識到,自家沒有院墻,只有矮矮的籬笆擋著,但凡有一道院墻,趙富貴進來都會鬧出靜,他們也不可能聽不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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