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香草，給！」冬生笑著把大半碗豆漿遞給，掉了兩顆上門牙的牙床有幾個白點點，看起來憨憨的。

香草了一下灰白的，揪著管的手指了，怯怯地瞄了一眼舒映桐的臉。

見隨意揮了揮手指才放下心來，卻沒手接。

小心翼翼地上前一步，聲如蚊吶地對舒映桐說：「我想給我弟弟喝。」

周圍響起一片憋得辛苦的嗤笑聲，把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氣砸到地上塵埃里。

「隨你。」

不咸不淡的聲音讓欣喜的抬頭，抓著管的手陡然鬆開，使勁在管上了，「謝謝姑娘！」

剛才在田裡看到栓兒來喊寶康去喝甜豆漿，知道大家都討厭和寶順，也沒敢湊上去討嫌。

但是寶順小，還不懂事，聽到有甜的哪還能忍得住。抱著的脖子一聲一聲的姐姐，聽得心酸得很。

也沒喝過什麼甜豆漿，想想就知道很好喝。

但那是和弟弟配喝的麼…

只配蹲在地里撿草。

弟弟在背上哭得很傷心，吵得大伯娘心煩，揚手就要來打。娘丟下鋤頭來護，挨了大伯娘狠狠的兩個耳刮子，罵得很難聽。

指著地上的筐子，拿碗像條狗一樣去討，別在這哭喪惹晦氣。

這才拿了碗過來想運氣，聽說姑娘也來了，姑娘是好人，興許能賞一口讓弟弟甜甜。

香草手腳麻利的把捆在上的背帶解開，一手托著背後的弟弟，蹲下子把他放在地上。

激地接過碗，摟著弟弟的背，把碗湊到他邊慢慢的喂著。

一雙眼睛在削瘦的臉上顯得很大，一瞬不瞬地盯著碗里慢慢減的豆漿，抿咽了咽口水。

舒映桐靜靜地看著這兩姐弟，突然轉頭看著臉憤憤的栓兒，「拿兩顆嘉應子給。」

栓兒苦著臉，小眉頭鎖，下意識地捂著兜。被舒映桐冷眼一掃，不不願的掏出兩顆嘉應子遞到面前。

「給。」舒映桐指指香草。

「哦。」栓兒磨磨蹭蹭的挪到他們不遠，氣呼呼的把手臂得筆直，「給！」

兩顆被彩紙包得鼓鼓囊囊，兩頭擰出兩條小尾的嘉應子躺在乾淨的手心裡。

香草倒吸一口氣，瞪大了眼睛，不敢置信地看著它們，又看了看栓兒那癟不願的神。

垂下眼睛擺擺手，小聲地說：「謝謝你，我不要。」

「不要算了。」

「給寶順。」舒映桐淡淡出聲。

「哦。」栓兒撅著瞪了香草一眼，手臂往右移了一移，遞到寶順面前。

滿眼欣然的寶順剛抬起黑黢黢的小手，轉頭看了一圈周圍人的臉，又放下了。

他不敢接，會挨打。

「快點拿啦，我手好酸的。」栓兒嘟囔抱怨，手臂卻沒敢放下，又往前遞了遞。

寶順遲疑地看了一眼姐姐，見輕輕點頭，臉上驟然一亮，在上狠狠的了幾下，小心抓起嘉應子。

「謝謝栓兒大哥！」聲氣還說不大清楚，聲音著滿滿的歡喜。

「誰要你做我的小弟…」栓兒小聲嘀咕了一句，像只斗敗的公悻悻回到舒映桐旁邊。

「嗯？」舒映桐挑眉看他。

「好啦好啦，收你做我小弟啦～」栓兒的撅得比天高。

大家都不喜歡他們，說黃三娘不要臉，搶了寶康的爹。

二丫姐姐非要讓他拿零給這兩個討厭的姐弟，這下一來，大家肯定覺得他們是他的朋友了！

就很氣！

「都散了。」舒映桐抖抖子上的泥土，牽起栓兒的手走到香草面前，「你家的地在哪，帶我過去看看。」

香草愣了一下，眼裡驟然一喜，「好！」快速把空碗放地上，練的用背帶把寶順背在背後，利落的在腰上打結。

舒映桐瞥了一眼那莫名其妙的興反應，似乎還帶著一些激，「帶路。」

香草很高興，蠟黃的臉因為激浮起淡淡的紅，往前跑了幾步回過頭來看一眼舒映桐不不慢的步伐。

抿抿，不好意思的笑笑，放慢了腳步。

黑小子看舒映桐沒空搭理他，撒就跑，他才不要去自家地里繼續看臉。

兩家田地距離並不遠，也就隔了五塊田。

舒映桐著前面骨瘦嶙峋卻把弟弟背得很穩當的小娃。

才七八歲，背得這麼練，這個弟弟至被背了一年。

人還未走近，喝罵聲已經傳了過來。

「歇什麼歇！你以為你是什麼千金大小姐嗎！這地開不出來，明年喝風嗎！」尖利的嗓音帶著居高臨下的鄙視。

走在前面的香草打了個冷，突然回過頭來了舒映桐一眼，眼神裡帶著些祈求。

舒映桐終於明白剛才為什麼突然很高興。

「大嫂，我這腰太疼了，我就歇一小會行嗎…」

一破舊茶短打的婦人跪在翻了一半的荒地里，頭伏得低低的，旁躺著一把鋤頭。

「我呸～你現在可不是我妯娌了。一個下賤的小妾可沒資格我大嫂！」壯實婦人在頭上啐了一口，一腳踹上的肩膀把踹翻在地。

「所以，要大是嗎？」

「那是…」

得意洋洋的壯實婦人背脊一僵，猛地轉過，心驚膽戰地著從隔壁田裡走過來的舒映桐。

叉在水桶腰上的手慢慢垂下，躬著子討好地走上前：「姑娘，你怎麼來了？」

臉上笑嘻嘻的，心裡罵聲一片。

姑娘不到閑逛，上這邊管什麼閑事啊！

難道這個做大房的，還不能教訓教訓這個慣會擺出一副弱弱的樣子搶男人的賤人？

「來看你擺大威風。」舒映桐淡淡的回了一句，視線落在從地上爬起來一臉誠惶誠恐走過來的黃三娘臉上。

瓜子臉，彎眉杏眼，秀鼻小。底子不錯，就是臉頰沒，暗沉。

額角還有塊淤青散了之後留下的薑黃，臉上的指印呈暗紅，耳垂有撕裂過後還未癒合好的傷口，臉上到都是抓傷，左一道右一道的。

這大是威風。

「不敢不敢，我這是給教規矩呢。」

壯實婦人訕笑著走到一邊拎了個籮筐過來扣在地上，抬袖認真的掃乾淨上面的泥土，「姑娘，坐。」

「行。許鍾氏對吧。」舒映桐斂了擺坐下，抬手隨意一揮，「教吧，我看看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