羊水破了。

    時歡咬後牙，跌坐在地上，啞聲喊：“……二爺……二爺……”

    江何深耳朵靈敏，眼皮一跳，立刻開門跑出來：“時歡！”

    時歡咬：“……我好像，要生了……”

    江何深一把將抱起來，放到床上，溫理不知所措，連忙跑出去找醫生，江何深倒是鎮定，按響床頭的警鈴。

    護士響應非常及時，馬上將時歡推進產房。

    溫董從時歡的預產期開始就來了禹城，接到時歡要生了的消息，不顧半夜，立刻趕到醫院。

    他到時，江夫人也剛好下車，一人被傭人扶著，一人被書推著椅，一起往產房趕去，江夫人一邊小跑一邊念念有詞：“怎麽突然就要生了呢？”

    溫董比較冷靜：“本來就在預產期，不算突然。”

    “接到電話，我還被嚇了一跳……何深，時歡已經進去多久了啊？”江夫人看到江何深在產房外，馬上就問。

    江何深站在產房門前，寸步不移，嗓音低沉：“四十分鍾。”

    南頌從溫理那兒聽到消息，也趕了過來，出門得太著急，隻穿了一雙拖鞋，但現在也管不了那麽多了：“阿稚是順產還是剖腹產？”

    江何深低聲：“醫生說，可以順產。”當然，要是生產過程中，順產太難，醫生也會看況改用別的生產方式。

    江夫人想起什麽，連忙推傭人：“快快快，我忘記給家裏的佛龕上香了，你快打電話回1號樓，讓人燒香，保佑時歡順利生產，保佑他們母子都平安！”

    也不知道應該算是佛祖保佑，還是算五位婦產科大拿妙手，天剛翻出一魚肚白，產房的門就開了。

    江何深第一個上前：“胡醫生，我太太怎麽樣？”

    胡醫生笑著點頭：“非常順利，江太太母子平安。”

    南頌鬆了口氣，連忙往產房裏張，想看看時歡。

    江夫人和溫董亦是容不已：“那就好，那就好。”

    江何深問的是：“疼不疼？”

    胡醫生說：“疼是肯定疼的，生孩子哪有不疼的，不過江太太是順產，恢複起來會比較容易，會沒那麽辛苦。”

    江夫人想起來：“對了醫生，是男孩還是孩？”

    胡醫生笑了：“我說‘母子平安’，當然是男孩。”

    江夫人喜不自勝：“都好都好，算是被咬咬盼到了，就想要個弟弟。”

    隨後時歡被送回了病房。

    太累了，昏昏睡著，江何深接了一盆熱水，擰了巾，幫臉。剛生產完，臉上著一種虛白，一點氣都沒有。

    江何深深深地看著，那目，是他從未有過的溫。

    半晌，他低下頭，在時歡眉心落下一吻。

    時歡睡到午後才醒的，睜開眼，看到江何深坐在床邊，低聲喊：“二爺……”

    江何深回答：“我在。你覺怎麽樣？”

    時歡蹙眉：“疼。”

    江何深道：“我醫生來。”

    時歡搖頭：“不用，正常，我生咬咬的時候更疼，忍過這一陣就可以。”

    就算生孩子都是這麽疼的，那也不是一句“正常”就能輕描淡寫揭過去的，說到底是因為他不小心讓懷孕，才會讓承這種苦，江何深結微，低聲說：“對不起。”

    時歡茫然：“對不起什麽？”

    這種矯的話，二爺說一次就夠了，當然不可能解釋，他直接轉開話題：“皎皎是男孩。”

    時歡思緒被牽著走：“嗯？隻有一個嗎？”

    江何深挑起眉：“當然。你以為有幾個？”

    時歡喃喃：“我還以為真的有雙胞胎……”

    江夫人在江公館熬了粥，帶來給時歡吃，因為孩子是足月生的，很健康，不用住在保溫箱，很快就能抱到病房給時歡看。

    時歡小家夥的小手，湊過去親親他的臉，寶寶。

    大家都來病房看時歡和孩子，鬧哄哄的，南頌彎著腰，研究小皎皎的長相：“怎麽覺一點都不像你和江總呢？”

    溫董笑了起來：“才剛生出來，當然誰都不像，等長大一點就能看出來了。”

    他給小曾孫帶了禮，打開盒子，是一個金鑲玉的長命鎖，“咱們鹿城，送剛出生的小孩子，都是送長命鎖的，保佑孩子健康長大。”

    江何深看著長命鎖，薄微抿。

    時歡知道，他是想到了林景舟要送給孩子的長命鎖，本來說好了，等他回來親手給孩子。

    而他現在，又在哪裏？

    江夫人見時歡神疲憊，便招呼眾人到客廳喝茶聊天，讓時歡睡會兒，隻留江何深陪著時歡。

    時歡其實不困，坐了起來，江何深拿了枕頭墊在腰後，他要收回手時，時歡抓住了他的手臂，兩人目近距離地對上。

    時歡看到他的眸子漆黑如墨：“二爺，你想去T國嗎？”

    直白地問出來，江何深也知道在門口都聽到了，頓了一下，到底是說了實話：“景舟下落不明，T國據點被毀，現在一團麻，我不去，沒人收拾得了這個殘局。”

    時歡垂下眼皮沉默。

    江何深又說了一句：“對不起。”

    剛生完孩子，他是的丈夫，無論如何，都不應該在這個時候離開的邊。

    時歡淡淡笑了笑：“以前二爺都不會說‘對不起’的，我記得我們第一次吵架，都要我跟你說，你欠我一句對不起，你才肯說，說得也不真誠，現在怎麽隨隨便便就道歉？真不像你。”

    江何深也想起來了：“以前我沒覺得自己有錯。”

    “那現在呢？”

    江何深早就對服了：“現在，我會讓著你。”

    最傲慢，最刻薄，最高高在上的二爺，現在說什麽就是什麽，時歡看著他，原來他這樣的人，深上一個人，是這個樣子，笑：“你讓著我，我也讓著你……你想去T國，那就去吧。”

    江何深沒想到：“你不攔我？”

    “我不也冒險去救周自珩嗎？”

    時歡明白林景舟對他的意義，都能去救周自珩，他又怎麽可能不去找林景舟？

    額頭抵在他的口，低聲說，“二爺，我平安回來了，你也要平安回來，我和咬咬、皎皎在家等你……你一定要回來。”

    江何深順了順的頭發，然後“嗯”了聲：“爺爺帶了本書給你，你舒服了好好想想，給皎皎起什麽名。”

    時歡配合他的轉移話題：“好。‘江’這個姓，應該很好起名吧。”

    江何深卻說：“他跟你姓。”

    時歡一愣：“什麽？”

    江何深溫聲：“咬咬已經跟我姓了，皎皎跟你姓。你想姓溫還是姓時，都可以。”

    江何深沒有“男孩一定要跟男方姓才能傳宗接代”之類的思想糟粕觀念，二爺傲慢歸傲慢，卻是講究公平的，他們有兩個孩子，自然就是一人一個。

    溫家以前汙穢，江家現在骯髒，誰都不比誰高貴，非要說，溫家現在，反而比江家更幹淨，隨姓溫，也沒什麽不好。

    ……

    時間不等人，當天晚上，江何深就跟著李珂和溫理飛往T國。

    溫理不是特警，之所以能參與行，也是打了報告特別申請，能批準是因為他經手過撲克集團大大小小各種支線案件，他參與，能給到幫助。

    江何深飛往T國時，時歡也出院，回2號樓坐月子。

    江夫人現在很信佛，從一個據說是很靈驗的寺廟求到了一尊觀音放在2號樓。

    時歡以前對神佛隻是平常心，但江何深走後，每天早晚都會到佛龕前上一柱清香，保佑他沒事，他會回來，他們會贏……

    他們一定會贏。

    ……

    初夏的禹城涼爽，初夏的T國炎熱。

    一扇大芭蕉葉被一隻手按了下去，出藏在集的芭蕉樹後的人，江何深瞇起眼睛，盯著前麵的飯店。

    “選在這種魚龍混雜的地方易，確實很蔽。確定方塊在裏麵？”

    “確定。”方塊和那個“隼”，就在這裏易。

    李珂回到芭蕉林，跟其他特警確認行方案，江何深沒過去，但對溫理說：“我要跟他們進去。”

    溫理當然不同意：“這個絕對不可以！”

    “我的兄弟和我的……”江何深角一哂，“父親，都在裏麵，我為什麽不能進去？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