黃有容宴請周尚景、沈常茂與趙俊臣的日子是大年初五，地點設在了城西的“聚德飯莊”，這家飯莊要是比趙俊臣時常擺宴的天海樓高檔許多，以魯菜而聞名，是京城員富賈們的常聚之地。

這一天，傍晚將至，當趙俊臣乘著馬車來到聚德飯莊門前，看著眼前飯莊門上掛著的招牌字號，神之間卻是不由怪異。

“爺，怎麼了？”

跟在趙俊臣后的許慶彥，見趙俊臣神間有些奇怪，不由問道。

趙俊臣帶著些許自嘲，輕笑道：“沒什麼，只是覺得這‘聚德’這二字，今日實在是應應景罷了。”

說話間，示意許慶彥在外等候，趙俊臣已是舉步向著聚德飯莊中走去。

剛剛進飯莊，就見黃有容在一眾人的擁護下，向著趙俊臣迎來，臉上的笑意，一如既往的溫和親善，從表面上看，就好似趙俊臣的自家長輩一般。

“不出老夫所料，今日設宴，果然還是俊臣最先到了。”

而趙俊臣則連忙迎了上去，躬行禮道：“下來晚了，讓前輩久候了。”

黃有容擺手道：“俊臣過慮了，離開宴還有一段時間，俊臣你來的算是早的了，老夫估著，周首輔和沈閣老他們，怕是還要再等些時候才會來，你我兩人先去雅間等待吧，今日只是私宴，俊臣你也不用與老夫過多客套。”

黃有容雖然客氣親切異常，但趙俊臣卻恭聲說道：“黃閣老您是上，是長輩，而我是下屬，是后輩，尊敬些也是應該的。”

聽趙俊臣這麼說，黃有容大笑：“俊臣你呀，就是太守規矩了，老夫為以來，最是護后輩，你我相之間又何須這般客氣，讓人看著好似生分一般，年紀輕輕的，還是灑輕狂一些才對，可不能失了朝氣銳氣。”

話雖然這麼說，但看黃有容的神表，卻顯然對趙俊臣的恭敬態度十分用。

談笑客套之間，黃有容已是引著趙俊臣，向著他預定的雅間走去。

聚德飯莊占地頗大，從門口到深，要走一段不短的路程，而對于這次聚宴，黃有容顯然不打算有遮掩毫，在去雅間的路上，兩人遇到了不在這里聚餐的員富賈，這些人見到黃有容與趙俊臣之后，亦是紛紛現問候，神語氣之間滿是討好。

諷刺的是，這飯莊雖然名為“聚德”，但實際上飯菜價格昂貴，家稍稍窘迫一些的，本承擔不起，而朝野之間真正有德行的人，這間飯莊開建以來，怕是本沒有來過幾個。

就在趙俊臣暗思之間，黃有容已是領著趙俊臣來到雅間座。

因為周尚景與沈常茂還沒有來，飯莊的伙計也只是給兩人端來了清茶。

閑話品茶之間，黃有容笑著打量了趙俊臣兩眼后，突然話題一轉，說道：“老夫看俊臣倒是悠然自得的很，只是廷二十四衙門那邊，如今已是手忙腳焦頭爛額了，俊臣你好不容易才與廷的人修復了關系，突然這麼做，難道就不怕徹底得罪他們嗎？”

趙俊臣卻好似聽不明白一般，神之間閃過一疑，放下手中茶盞，問道：“不知前輩所說的是何事？晚輩乃是外臣，雖然得蒙陛下信任代理承運庫，與廷也有了些集，然而外臣與宦不能私乃是本朝的規矩，對廷的事晚輩也本不上手，這幾日廷二十四衙門確實了一些，但卻是與晚輩無關的。”

“無關嗎？”黃有容意味深長的笑道：“不過據老夫所知，如今廷的那些掌權太監，自前日開始就開始屢屢派使者找俊臣服了，只是俊臣卻對他們閉門不見，雖然正如俊臣所說，我朝自有規矩，外臣與宦不可私，但得饒人而饒人，事若是做絕了，怕是對誰都不好吧？”

………

原來，德慶壽典后，趙俊臣因為沒有收到周尚景要伴駕南巡的消息，曾派人找廷里的那些掌事太監要求一個“合理解釋”，本只是為了敲山震虎，想打探一下朱和堅與廷之間的關系，但趙俊臣沒想到的是，對于他派去的信使，那些廷掌權太監們或是含糊以對，或是避而不見，或是顧左右而言他，本沒有給趙俊臣一個滿意的答案。

雖然趙俊臣覺得其中怕是另有原因，但若是就此作罷，不了了之，反倒像是自己示弱了。在趙俊臣看來，他與廷之間的關系，只是合作，相互平等，并不存在誰上誰下，又或者誰有求于誰，面對這般況，為了不讓人小看，也為了讓廷中人漲些教訓，立威報復，已是不可避免。

而趙俊臣報復的手

段也很簡單，只是讓府中之人留意市面上的消息，待聽說有人要變賣一批數量巨大且質量上乘的布匹綢緞后，就讓人出手買了下來。接著又向德慶皇帝上了折子，建議將壽典過后一部分不再使用的資變賣民間，使庫可以回籠銀子，從而節約本。

隨著德慶皇帝批準了趙俊臣的計劃，廷二十四衙門馬上就是一陣手忙腳。

原來，德慶皇帝壽典之際，雖然花費的銀子如流水一般，但廷并沒有貪墨太多，這并不是因為廷的掌事太監們突然變得清廉了，而是對于他們來講，真正的收獲季節，來自于慶典結束之后。

舉例來講，德慶壽典之際，皇宮之中，到都有用布匹綢緞結彩墻與彩廊，但隨著壽典結束之后，這批數量巨大的布匹綢緞，卻會被廷太監們當做消耗之，私自賣到民間，而僅此一項，廷太監們就能獲利不下十萬兩銀子！

趙俊臣正是看準了這一點，讓府中人裝作綢緞商人，把這批綢緞買到手中，接著再向德慶皇帝請旨，要求核算資并進行變賣，計劃雖然簡單，卻是將廷了絕境。

如此數量龐大的布匹綢緞，廷上下在短時間本拿不出來，即使想從民間尋買，也會因為數量太大，就算有銀子也買不到。要知道，他們當初購買這些布匹綢緞的時候，前后可是足足用了半個多月的時間，為此甚至遠到江南進行采買，而趙俊臣留給他們的時間，卻只有區區五日。

接著，廷中人找到了當初從他們手中買走布匹綢緞的那位“綢緞商人”，然后卻發現這名所謂“綢緞商人”竟是趙俊臣的人，到了這般時候，自是明白了這一切都是趙俊臣給他們設下的圈套。

面對這般況，廷上下雖然或許會因此而有所怨恨，但更多的還是恐慌驚懼，若是趙俊臣刻意報復，將手中的這批布匹綢緞著不放，一旦事發，必然會震驚朝野，以德慶皇帝的子，廷上下說不得還會遭新一清洗。

而這個時候，能救他們的人，也只有手中有著足夠布匹綢緞的趙俊臣。

所以廷上下很快就向趙俊臣低頭了，這三日以來，每天至都會有六七波廷使者去求見趙俊臣，使者的地位份也越來越高，然而在這般時候，趙俊臣反而拿起了架子，對這些使者避而不見，一幅公事公辦的樣子。

如此一來，廷上下自然更加慌。

而趙俊臣之所以這麼做，除了立威，以及迫廷中人坦誠他們與朱和堅之間的關系之外，更是想要加深自己對廷上下的影響力。

這次廷對趙俊臣瞞周尚景要伴駕南巡的消息，也給趙俊臣提了一個醒，他與廷之間僅僅只是合作是不夠的，隨時都有可能被出賣，所以加深對廷的影響力，甚至于直接控制一部分廷宦，對趙俊臣而言已是在計劃之中。

但若是想加深對廷的影響力，不僅需要以利相，更需要以威相。

所以這件事趙俊臣也不想做絕，等廷上下有了足夠的教訓后，趙俊臣自然會親手救下他們。

不過，此時聽黃有容之言，顯然廷上下如今依然心存僥幸，是想要通過黃有容來說服趙俊臣放他們一馬了。

畢竟，趙俊臣與廷有合作關系，以銀錢來換取德慶皇帝邊的消息，但與廷合作之人，絕不會只有趙俊臣一家，黃有容顯然也在做著同樣的事。

………

想明白了黃有容突然提及此事的目的，趙俊臣輕輕一笑，突然顧左右而言他，說道：“黃前輩您經驗富，自然明白，這世上有些人雖然有用，但卻總是不守規矩，若是想讓他們幫著做事，只給他們甜棗是不夠的，左手拿著甜棗的同時，右手還要舉著一個棒子，他們聽話了，固然可以喂他們一些甜棗，但他們若是不聽話了，舉著的棒子也不能閑著，該敲打的時候就要敲打，有的時候，為了讓他們漲點教訓，這敲打還需要重一些，前輩你以為如何？”

黃有容雙眼微瞇，神間一如既往的笑意盈盈，讓人看不出是喜是怒，只是緩緩說道：“俊臣說的固然有理，但若是敲的太重，把人給敲死了，或者被敲打的人因此而心存怨恨，又該怎麼辦？”

趙俊臣淡淡的說道：“若是敲死了，就再換一個就是，若是被敲打之人心存怨恨，那就直接敲死。更何況，下手輕重，晚輩也有分寸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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