刁逵的雙眼微微地瞇著,鼻子里吐著氣,緩緩地說道:“劉裕,你既然自己要找死,那怪不得我了!刁球刁幢主何在?”一聲暴諾之聲響起,臺下的那個騎馬刀,指揮軍隊的將躍馬而下,幾個箭步,就躥上了擂臺。
他的臉上戴著一個鐵制面當,看不清容貌,一鎖甲披掛,長八尺有余,看起來就是孔武有力,如兔,即使是劉裕,也不免微微點頭,暗道果然是條英雄好漢。
只是這個人慢慢地摘下面當時,所有擂臺上下的人,看清了他的臉,全都倒吸一口冷氣,劉裕也臉一變,訝道:“你,你是胡虜?”面當下的臉,是一張白的面孔,藍眼珠子,黃須發,大胡子滿臉都是,鼻梁高,目警惕而兇猛,但是,這貨絕不是漢人!臺下暴發出一陣,江東之地,有大江之隔,遠離戰,胡人見的,而且即使是五胡華的時代,進中原的胡人也多是匈奴,羌,氐等族,這些胡人人種與漢人類似,只不過是深目多須,相差并不是太多,起碼也是黃皮黑頭發,但是這家伙卻是連與須發都是完全金黃,一看就知道并不是漢人!臨江仙的二樓,劉林宗神平靜,微微地吹了吹面前的一碗溫酒,淡淡地說道:“想不到刁逵的猛將兄,竟然是個鮮卑兒。”
楊林子點了點頭:“鮮卑人遠在塞外,又有這白皮金發的人種,所以號稱白虜,想當年我大晉的開國元皇帝(東晉開國皇帝晉元帝司馬睿)就是有個鮮卑族的嬪妃,導致太子明皇帝也是黃須白皮,時人號稱鮮卑兒。
隨著后來燕國慕容氏鮮卑叛我大晉,竊居中原,我們也跟鮮卑斷了聯系,想不到,今天居然能在這里,見到鮮卑兒!”劉林宗點了點頭:“刁家在廣州那里有生意,也能買到些奴隸人口,而且畢竟我國現在與偽秦接壤,秦國有大量的鮮卑人,雙方的沖突和戰也會產生一些戰俘。
看這鮮卑兒,孔武有力,象是很高強的樣子,應該是戰場上的俘虜,給刁氏花重金買下以為護衛。
只是我想不到,刁逵竟然敢以此為人將,統領他家的部曲,難道,他不知道這京口之地,最恨胡虜嗎?”說到這里,他微微一笑,看向了牢之,說道:“牢之,你看這鮮卑兒刁球,跟劉裕相比,誰能取勝?”牢之淡淡地說道:“劉裕能贏,因為,在擂臺上不比騎!”劉裕冷冷地看著這個黃須白皮的鮮卑兒刁球,點了點頭:“怪不得刁刺史如此有自信,原來,你還能找到異族爪牙來助拳啊。”
刁逵冷冷地說道:“只要有德有才,忠于我大晉,有何不可用?漢武帝可以用金日單為顧命大臣,我大晉也用過奚人陶侃為荊州刺史,我用個鮮卑部曲,又違了哪條律令了?”劉裕的眼中冷芒一閃:“可這里是京口,是出兵北伐最多,戰死最多男丁的地方,我們這里,幾乎家家戶戶都有人死在胡人手里,跟北方逆胡都有不共戴天的海深仇,刁刺史你現在用個胡人在這里跟我比武,就不考慮這里京口父老鄉親們的嗎?”刁逵哈哈一笑:“只要能勝,你管我的手段做什麼?就說北伐,當年殷浩殷仆出兵北伐,還不是以羌人姚襄和其部眾作為先鋒,差一點就收復中原了嗎?劉裕,你若是怕了,現在可以退出比武,不用找這些借口,沒用的。”
那刁球也跟著笑道:“劉裕,聽說你是條好漢,我刁球的父親在與大晉對戰的時候被俘,了大晉,在這里生下的我,我也是大晉子民,多年來,我作為刁家的部曲,出生死,立功無數,也是大晉的軍,現在位居幢主,你今天有幸可以和大晉的將校一較高下,就是死了,也是你的福份呢。”
遠的大槐樹下,劉婷云眨了眨眼睛,臉上閃過一疑慮:“幢主?幢主是什麼?妹子,你悉本朝軍制,能不能告訴我?”王妙音微微一笑,輕聲道:“我朝軍制一脈相承兩漢,曹魏,所以最大的作戰單位是軍,也就是按漢時的封國來算,一軍可有二千人左右,設軍主一人。
現在是以州郡為單位,也是相應的大州置三到五個軍不等作為常備,急之時還需要臨時征發,到時候就是以朝廷派出的大將軍分帶幾個軍,組大軍作戰。”
“而這個幢,則是軍下面的一級作戰單位,五百人為一幢,幢的主作幢主,這個刁球就是幢主。”
“今天看這刁刺史帶來的兵馬,大約有一千人左右,也就是說差不多是兩個幢的兵力,這是護送他上任,歸他直接指揮的兵力,如果沒有這支部隊,他就只能說是單車刺史,基本什麼事都做不了,最多也只能管管民政。”
“看起來,刁逵已經讓這刁球接任了一個幢的幢主了。
幢以下,則有五十人的隊,還有十個人的什和五個人的伍,各置隊正,什長和伍長。
從伍長到軍主,就是我大晉的全套基本作戰系的軍。”
“至于我們高門世家子弟,則是擔任將軍,指揮這些軍隊,姐姐大約只知道世家子弟出任各級將軍,對于這些實際的基本作戰單位,不悉也正常,畢竟高門子弟喜歡清談,對這種雜務很理會的。”
桓玄微微一笑:“王小姐真的是奇子,想不到你對大晉軍制的了解,居然比一般的世家子弟都要厲害,佩服,佩服。”
王妙音淡然道:“家嚴家慈曾經教誨過小,要知民事,知農事,知兵事,倒是桓公子,你家世為荊楚將門,對這些應該最清楚不過了吧。”
桓玄笑著一指邊的吳甫之和皇甫敷:“看到他們兩位了吧,先父上次北伐的時候,這二位累功已至軍主了。”
王妙音的臉一變,看向了二人:“二位是軍主?怎麼會…………”本想說軍主和高級別的將軍也相去不遠了,怎麼會放著軍職不要去做桓家的護衛呢,但話說一半,終覺不妥,還是生生收住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