武安侯從侯夫人的院子一走，那邊秦玉霜就知道了，覓書附在耳邊輕聲說了幾句，眼裏若有所思，那個孩子，真有那麽好嗎？

    二房那邊蘇氏則十分生氣，“……我就說嘛，大房那邊神神的，原來是有了兒子。”兒子兩個字簡直是從牙裏出來的。

    府裏的男孩多了，還能顯出兒子金貴嗎？若是大房那邊有了兒子，侯爺還會偏著的兒子嗎？

    蘇氏越想臉越難看，邊的胡媽媽嚇壞了，連忙勸，“二夫人息怒，就算那邊有了兒子，份也比不上您生的貴重。再說了，流落在外頭那麽多年，誰知道是不是……”的聲音低下去，含糊其詞。

    蘇氏卻大喜，“對，誰知道是不是野種，哈，老三那麽明的人，別是給人養了野種。”臉上的笑容得意又惡毒。

    胡媽媽嚇壞了，“二夫人，可不敢這麽說。”

    蘇氏斜睨了一眼，不以為然，“知道，知道，我就是在自己屋裏說說，還能傳出去不？”胡媽媽不敢說，卻是敢的，“哼，就算真是老三的種，那也不過是個外室子，怎比得上我兒份貴重？我兒是嫡出，候府嫡出。”

    話裏帶著滿滿的惡意，右手卻溫著高高隆起的肚子，那模樣，屋裏伺候的丫鬟都忍不住打了個寒。

    從侯夫人的院子出來，武安侯就很頭疼，老三……哎呦，頭更疼了。

    “去，看看三爺在幹什麽？”武安侯吩咐。

    親隨卻沒，“回侯爺，三爺不在府裏。”

    武安侯腳步一頓，今天休沐，不在府裏，那就是……去了那個人那裏？

    想到這，武安侯的眉頭皺了起來。那個人倒是個有手段的，把老三籠絡住了。他並不反對老三娶個出低的，但再低也得家清白。像老三現在外頭這個，那是絕對不行的。太有野心了，還妄想高攀上候府，真讓進來了，還不得攪合得府裏不得安寧？

    “還不去找？”武安侯狠瞪親隨一眼。

    親隨一見他氣了，立刻道：“侯爺莫生氣，奴才這就去。”

    聞九霄去哪了？自然去看餘枝了。

    休沐日嘛，小崽子恰好也不上課，一家三口出城賞楓葉去了。

    漫山紅遍，層林盡染，遠看似一團團燃燒的火焰，把半邊天空都燒紅了。到了近，滿樹的楓葉如一麵麵小紅旗迎風招展，煞是好看。

    小崽子嚷嚷著要爬山，餘枝不想去，借口累了，那就老父親陪著去吧，順便培養父子了。

    餘枝手一揮就安排得妥妥的，父子倆一走，就嘀咕了，“一座野山，有什麽好爬的？”除了荒草，就是怪石，爬上去也欣賞不到什麽景致，哪有山下舒服？

    餘枝是真舒服！

    地毯鋪起來，小方桌搬下來，烤架架起來……餘枝提著小馬紮拿著釣魚竿釣魚去了。

    藍天白雲，青草紅花，秋風習習，要多愜意有多愜意。

    父子倆回來的時候，餘枝正躺在躺椅上看著話本子呢，手邊的桌上擺著切好的水果，考好的串和魚，一口水果一口，把小崽子都看饞了。

    “娘，我也要吃。”小崽子滿頭大汗衝過來，手要去抓串。

    餘枝的書敲在他手背上，“洗你的爪子去。”

    小崽子很乖覺，“櫻桃姐姐，快幫我洗手。”

    又一下敲在他的肩上，“自己不會洗？櫻桃，帶他去河邊洗，讓他自個洗。”五歲了，洗個手還得人幫嗎？可不想養出小殘廢。

    小崽子隻掙紮了一下便拽著櫻桃往河邊跑了，“櫻桃姐姐快一點，烤要被娘吃完了。”香氣一個勁往他鼻子裏鑽，他都要流口水了。

    聞九霄在餘枝邊站定，餘枝翻眼看看他，調侃，“此此景，三爺不該詩一首嗎？”

    看著眼裏的笑意，聞九霄角了一下，“枝枝這般勤，不該你一首嗎？”目落在手中的話本上，意有所指。

    “再勤也比不了三爺的天資聰穎文彩斐然啊，十五歲的狀元郎，多驚才絕豔？三爺就讓咱開開眼唄。”

    餘枝眸中含笑，似狡黠的小狐。

    聞九霄的角也彎了起來，“好漢不提當年勇，爺現在是個武夫，詩呀幹呀的早忘了。”

    餘枝撲哧笑了出來，沒想到這個冷麵殺神還會開玩笑，便道：“就算是武夫，三爺也是最好看的武夫。”

    就算不看臉，寬肩窄大長，肚子上沒有一點贅，姿如鬆，拔玉立。嘖嘖，餘枝的目在聞九霄上流連著，在上上輩子，這都能去當男模了。

    注意到餘枝的目，聞九霄角翹得更高了。他知道自己長得好，以前從沒放在心上，相反，他還覺得煩，他不喜歡那麽多目落在他上。

    現在他卻很得意，他早就發現了，這個人喜歡他的臉，喜歡他的腹，當年的手……聞九霄的眼神變得幽深起來。

    “娘，娘，我來啦！”小崽子大著跑過來。

    “慢點！”餘枝坐起來，一把抓住大笑著的小崽子，小崽子如那剎不住的車，還往前衝了一下，他似乎覺得很好玩，咯咯笑著，“洗幹淨啦！”舉著兩隻小手給餘枝看。

    餘枝遞給他一串，“吃吧。”

    “謝謝娘。”小崽子坐在餘枝邊，大口朵頤，“好好吃。”

    聞九霄見狀，也手去拿串，盤子卻被餘枝端開了，“自己去烤。”

    “那他呢？”聞九霄點著小崽子，委屈。

    餘枝瞪他，“你能跟他一樣嗎？”

    小崽子抬起頭，對他爹出一個大大的笑容，“就是，你能跟我一樣嗎？”

    看著得瑟的小崽子，聞九霄……手，想揍人！

    “怎麽不一樣了？”聞九霄看著餘枝，神委屈。

    小崽子眨著眼睛，“我是從我娘肚子裏生出來的，我們是親母子，母子連心，我和我娘的心是連在一塊的。”

    小崽子串也不吃了，兩隻小爪子比劃出一個心形，一副“你比不了”的樣子，“我一出生就認識我娘了，我倆是最親的，你，你是半道上來的，知道嗎？這能一樣嗎？”

    那得意的小模樣，餘枝忍俊不，“對，對，你就一半道上來的。”

    崽兒，娘的好大兒，你說得太對了，你咋這麽可呢？

    看著摟在一起的母子倆，聞九霄覺得自己的心碎了渣渣。

    風輕輕吹，流水緩緩流，空氣中漾著歡聲笑語，一切都是那麽好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