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86章 最能幹的姑娘
清晨,太還沒升起。
聞九霄站在客居的院子裏,院子的一麵牆上爬滿了藤蘿,他不由看得了神。
“餘枝!”
他張張型,吐出的是這兩個字。
這兩年他已經不大敢去回憶了,更不敢去想這個名字,他怕自己忍不住——忍不住殺人!
五年前的那個事裏,鎮北王府楊掌珠是主謀,但在裏麵了手的還有其他人-——
隨著時間的推移,聞九霄發現自己的戾氣更重了,為了消耗掉心底的暴緒,他在牢房裏呆的時間也更多了。
時不僅沒有衝淡什麽,反而更加清晰了。
時隔五年,在離京城千裏之外的安城,這座有著同樣一牆藤蘿的小院裏,餘枝的名字又不期然地浮現在聞九霄的腦海裏。
提著早飯回來的清風,看到主子出神的模樣,輕輕歎了一口氣,三爺準是又想餘姑娘了。
五年了,在這五年裏,京城多貴為了三爺前仆後繼?就連他清風都娶妻生下了兒子,可三爺還是過著苦行僧般的日子。
小崽子看到牧青很高興,特別有禮貌的喊:“姐姐。”他記得這個姐姐,每一次來都給他帶好玩的東西。
牧青笑著糾正,“不是姐姐,是姨姨哦。”拿著那枚狼牙在他眼前晃了晃。
才不要比枝枝姐矮一輩呢。
小崽子的眼睛立刻就圓了,改口可快了,“姨姨,姨姨漂亮。”著小手去抓狼牙。
“你個小馬屁!這是狼的牙齒,小心,尖著呢,回頭讓你娘用繩子係好掛你脖子上。”牧青把狼牙放在他手上,親昵地了他的臉蛋,“這麽一點點就這麽會討姑娘歡喜,長大了可不得了。”
看在給他狼牙的份上,小崽子忍了。心裏卻覺得這個姨姨傻,娘教過他,見到的,除了像二柱那麽老的,其他的都喊姐姐。人漂亮,不喜歡別人把喊老了。
這個姨姨怎麽不一樣?還圍著娘問好多問題,那些問題連他都懂,卻還要問,唉,可能真是個傻的。
不過,娘也教過他,不是所有人都像他一樣聰明的,要有寬容之心。
好吧,雖然傻,但他不會說出來的,也不會嫌棄的。
被小崽子鑒定為傻子的牧青,已經拿著剪刀跑花園裏剪花去了,一朵一朵地比劃著,都不知道剪哪一朵了。
唉,真傻!他家的花哪一朵都正,花朵都大,還用選嗎?
小崽子忍不住搖頭,臉上都是憐憫。
算啦!娘說我們要承認差異,就是因為有各種各樣不同的人,這個世界才更加人。他不是很懂,但娘說的,肯定沒錯。
“娘,娘,看!”小崽子一轉頭就看到餘枝從屋裏出來,連忙舉著狼牙跑過去,“姨姨給的。”獻寶一樣。
“那伱有沒有謝謝姨姨?”餘枝接過狼牙瞧了瞧,見表麵打磨得很,牙尖也磨鈍了,可見非常用心的。
小崽子聲氣,“有,我誇姨姨漂亮。”
“崽兒棒!”餘枝誇了他一句,“我用線給你係上掛脖子上。”
轉頭又進了屋,小崽子跟在後,像小尾一樣。
狼牙上已經打好了孔,餘枝找了打絡子的紅繩,穿過小孔,又隨便編了兩個結,然後給小崽子掛脖子上,“好了,玩去吧。”
小崽子著狼牙,歡天喜地去找大狗狗炫耀了。
牧青終於剪好了花,輕嗅著花香,湊到餘枝跟前,一副神的模樣,“枝枝姐,我阿娘有意把寨子遷出山。”
“你阿娘跟你說的?”餘枝有些詫異。上回牧青來還沒提過這事,才兩個來月阿娘就做出這麽大的決定了?
牧青搖頭,“沒有,阿娘沒說,是我自個看出來的。尤其是最近一年,經常催我領著牧偉他們出山換糧食,家家都還有餘糧,本不用出來這麽頻繁。肯定是嫌牧偉他們傻,借機讓他們出來長長見識。
“若一輩子住在山裏,傻點就傻點唄,反正寨子裏都是自己人。可要是在山外,太傻可不行,被人賣了還幫人數錢呢。
“還跟王大夫打聽山外的事,什麽開荒呀,賦稅呀的,我覺得阿娘肯定是了出山的心思。”
牧青說著自己的分析,為牧家寨的當家,可不是養在深閨的天真姑娘。要不然就算是當家的閨也服不了眾。
“你呢?你想不想出山?”餘枝問。
餘枝倒是願意住在山裏,有小綠傍,在山林裏如魚得水。可為了小崽子,不是也住在城裏嗎?隔上些時日帶著小綠去山裏撒撒歡就行了。
餘枝背著小崽子走了許多地方,之所以選擇在安城定居,就是因為這座大山,這座山讓覺舒服,徜徉在山林中,就好像能吸到靈氣一樣。
可牧家寨的況跟餘枝的不一樣了,別的不說,就單說山裏的氣吧,山裏的氣太重了。牧家寨稍微上了點年紀的人,類風關節炎就很嚴重,不老年人手腳的關節都變形了,像牧青的祖母就經常疼,拄著拐杖都難以行走。
牧青沉默了一會,才道:“我想出山。”頓了頓,“枝枝姐,山裏的日子太苦了,我阿,王大夫說,我阿的是因為在山裏住久了才那樣的,我不想我阿罪,也不想我阿娘變那樣子,還有寨子裏的叔伯大娘嬸子們,病了全靠自己扛,找點草藥喝一喝,扛不過去也隻能認命。枝枝姐,我不想認命,我希大家都能過上好的日子。
“牧山、牧偉、牧河-——他們都到了娶親的年紀,我常聽到嬸子們發愁,寨子裏不是沒有姑娘,可大家都是一個脈的——”
此刻的牧青,遠勝年齡的。其實也才十六七歲,真正的十六七歲,卻已經是當家了,把一整個寨子的責任扛在了上。
多好的姑娘啊!
“既然不想認命,那就去做,按照你的心意去做!”餘枝拍著的肩膀鼓勵,“帶著你的族人走出大山,過上幸福的好日子。”
“好!”牧青臉上綻開大大的笑容。
是餘枝在大慶朝遇到的最能幹、最堅毅、最有責任心的姑娘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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