馬車疾馳一路,驟然停在了村子東邊茂林下的一樁木屋門前。
楚南梔領著二寶、三寶一起攙扶著常老緩緩下了馬車。
剛進自家院中,林錦驍遠遠的看到恩師家的車馬,趕拄著拐杖領著大寶、四寶迎了上來:
「見過......」
常老直接從他邊肩而過,行匆匆的徑直向著客堂行去。
林錦驍一臉茫然。
二寶、三寶笑盈盈的過去拉住大寶、四寶,樂滋滋道:「聶爺爺,常爺爺答應教我們讀書認字了,我們馬上要拜師了。」
「拜師?」
林錦驍又是一頭霧水,面帶驚訝的看向楚南梔。
自己都還沒有與兩位恩師提這件事,二老就答應了?
難以置信的再度打量了眼面前的婦人,心突然有些複雜:
看來的確是有些手段。
自己都沒把握的事,也不知是如何做到的。
楚南梔看著他一臉困的神,小聲與他說道:
「我去準備拜師的禮,你進去陪老師說會兒話。」
「老師?」
林錦驍又是一驚,可還沒來得及問話就被常老聽了去,常老急不可耐的催促道:
「不必如此繁瑣,今日一切先從簡,改日傳授課業之時再補行大禮不遲。」
常老話音剛落,聶老的聲音便隨而至:
「既是拜師,怎能從簡,常老恪守禮法一生,難不今日竟要自毀基。」
聶老行至眾人跟前,鄭重其事的繼續說道:「你我好歹都是士族領袖,怎能壞了規矩。」
「哈哈哈哈。」
常老忽然朗聲大笑,雙眸沉沉的盯著聶懷安又拄著拐杖折了回來:
「老朽與你自年讀書時起,一路爭鋒相對到朝堂,再至同歸鄉里,幾十年來一直難分伯仲,不想今日又要與你平分秋了。」
聶老此時也釋懷的笑了起來,走過去再度和聶老握手言和,隨後滿目慈容的同楚南梔吩咐道:
「乖徒兒,快去備禮吧,往後老朽與常老便專為你們母子幾人傳道授業。」
四個小寶一聽,激得立時手舞足蹈。
大寶這時也沒了前幾日的拘束,想著終於能跟著常爺爺學劍了,和二寶、三寶、四寶手拉手的圍在院子里轉圈圈,歡笑不停。
看著這一群活潑可的小傢伙,楚南梔心裡倍溫暖。
能得常老、聶老傳授課業,以後即便是與林錦驍和離了,離開了他們,這幾個小傢伙也能被教養得很好。
心裡很放心。
將二老先請堂屋中奉了茶,便準備去村口採買拜師的六禮。
剛出了院門,卻見大寶林瑞文踩著小步子跑了出來。
楚南梔停下腳來靜靜的注視著小傢伙一步一步到得自己跟前,呼吸不知為何變得有些急促。
大寶抬眸看著,亮晶晶的小眼珠輕輕的眨閃著,骨子裡著的倔強勁此時盡收眼底。
楚南梔知道這小傢伙子野心思又重,往日都是離自己遠遠的,不敢與親近,今日能主過來,心裡怕是藏著事。
試探著出手去了大寶的小腦袋。
這次,這小傢伙竟然沒反抗,呆愣愣的看著一隻大手到自己頭頂。
楚南梔心裡一驚,輕聲問道:「大寶,弟弟妹妹們都在屋子裡吃糕點,玩新買的玩,你怎麼一個人跑出來了?」
「阿娘。」
約約一細微的喚聲猝不及防的傳楚南梔耳中。
整顆心不猛地一。
「阿娘。」
「誒。」
聲音清脆悅耳,讓楚南梔整個人都激難安,陷了複雜的緒中。
本不奢這一聲娘親,可與這小傢伙對峙了這麼久,突如其來的一聲娘親竟然直接將整破防了。
眼角邊像是有什麼熱乎乎的東西粘在了睫上,讓整個視線都變得有些模糊。
連忙了眼角,強作平靜。
只聽大寶再次喚道:「阿娘,我陪你一起去。」
「好。」
楚南梔答了聲,心裡激得翻江倒海般,立刻將大寶輕輕的抱了起來,一起向院外行去。
可心裡實在有些納悶,忍不住好奇的問道:
「大寶,你怎麼突然想我娘親了?」
大寶林瑞文臉蛋變得紅撲撲的,一手抓著肩膀,一手著小下,有些的答道:「因為......因為我現在是真的想你娘親了。」
「那是為什麼呢?」
楚南梔溫笑著,帶了些玩笑戲弄的口吻問他。
大寶忽然變得勇敢起來,不再畏畏,直言道:「因為阿娘給我們請了全縣最好的老師教我們讀書認字,我知道阿娘現在是真的想對我們好了。」
「請老師教你們讀書認字就是對你們好啦。」
楚南梔經不住笑出了聲。
這小鬼頭懂得倒是多。
也難為了這群小傢伙,別家的小孩像這般年紀都只顧著貪玩,他便想著好好讀書認字。
可見將來定是有大出息的。
大寶趴在肩頭,也很認真的解釋起來:
「阿爹說過好男兒只有好好讀書才會有出息的,阿爹小時候想讀書認字只能趁著閑時躲在私塾和大戶人家的門館聽,後來被常爺爺和聶爺爺發現才帶回家裡去,他們可是從來不輕易收學生的。」
看著乖巧下來的大寶,楚南梔突然覺得這小傢伙比往常又可了許多,忍不住又了他的小腦袋和小臉蛋,溫和的叮囑道:
「你既然明白我的良苦用心,也知道兩位爺爺的厲害,那以後一定要帶著弟弟妹妹們跟著兩位大儒好好讀書,不能辜負了我對你們的期。」
大寶輕抿著薄薄的角,像個小大人一般很嚴肅的回答:「我一定不會辜負阿娘的期的,我們將來要像阿爹一樣做個有出息人敬仰的讀書人。」
說完這句話,他又趕補充道:「等我們以後有了出息,會好好孝敬阿爹阿娘的。」
「嗯。」
他爹有沒有出息,自己是不知道的。
但幾個小傢伙將來若都能像林錦驍一樣有個好的三觀,自己也就心滿意足了。
屋子裡,林錦驍也將院外的一切都看在眼裡。
心裡雖然有些醋意,可也忍不住泛出些。
如果說這婦人之前所做的一切只是為了達到和離所使用的手段,那肯為四個小寶的學業去求二老,這一點在他看來已足以為一個合格的母親。
父母之子,則為之計深遠。
就是這人做這一切究竟是圖什麼,倒是讓他很費解。
明明只需要遵守承諾,不再打罵孩子,自己傷好后定是會滿意的給一紙和離書。
所以全然沒必要再去做這麼多。
難道這個人真的是......
「四妹,是你嗎?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