周東北不再問他了，悠閑地點了煙。

    時間仿佛已經凝固。

    一個中華的煙飛了出去，在空中劃出一道漂亮的拋線。

    胡老三張了：“我、我同意！”

    “好！”周東北咧笑著，從兜裏拿出了疊好的稿紙、油筆以及一盒新印泥，“轉讓協議我兩個月前就寫好了，簽字就行，我知道那份承包協議你肯定帶著呢！”

    這年頭又沒有複印機，如果不隨攜帶這份協議，就會經常和來拉沙子的發生口角。

    “你等等，等等……”胡老三抬起頭，“這事兒，我得和我大舅哥商量一下……”

    周東北眉頭一皺：“商量什麽？協議不是你親自簽署的嗎？”

    “可、可你知道……”

    “我不知道！我就知道這是你胡曉承包的沙場，你簽的字，你按的手印，現在不想幹了，轉給我完全合法，有病嗎？”

    胡老三的襯後背已經了，如果就這麽轉出去，大舅哥能把自己掐死！

    “有病！”

    這時，一個人的聲音響了起來。

    周東北扭頭看了過去，就見一個穿著紅連的人走了過來。

    看樣子，是從西南方向過來的，空著手，也沒騎自行車。

    人三十歲左右，個子高挑，一頭烏黑的大波浪，長相普普通通，不過材卻是極好，纖腰盈盈一握，車還沒到，大燈先照亮了前方……

    “這位是？”

    周東北揣著明白裝糊塗，早就聽說劉明亮派了他的姘頭過來收錢，知道應該就是這個人。

    胡老三一骨碌站了起來，顧不得去拍屁上的灰，連忙說：這是方有容，我們、我們的財務……”

    “你好！”

    他很有禮貌地打了個招呼，下意識掃了眼那兩盞大燈。

    名字真不錯，有容，果然乃大。

    輕咳兩聲，不再看，歪著頭又看向了胡老三，“我看你下麵有張小桌子，去那兒寫吧！”

    “不能寫！”方有容細長的眉就是一挑。

    周東北佯做一愣，“這位方同誌，你不是胡老板雇的財務嗎？”

    “對，我是！”

    “哦，那就對了，”他點了點頭，“不確認一下的話，我還以為你是他老板！”

    “你？！”方有容冷著臉，“別說沒用的，我不同意！”

    周東北笑了，看著胡老三說：“胡老板，這種隔著灶臺就往炕上爬的員工，你還不開除？”

    “他敢？！”方有容聲音尖銳起來。

    兩個人一起看著胡老三，看的他汗水嘩嘩地淌。

    “胡老板，我的耐心有限……”周東北臉沉下來。

    胡老三猛地打了個激靈，“方有容，你被開除了！”

    方有容咯咯咯笑了起來，隨後臉又是一冷，手指著他：“胡曉，你屁都不是一個，憑什麽開除我？”

    本來大舅哥派這麽個娘們看著自己，胡老三就一直憋著氣，此時聽當著外人麵又如此辱自己，不由臉漲的像豬肝一樣。

    胡三哥我活的，就是這張臉麵！

    “黃皮子，把給我趕走！”他朝四個小兄弟嚷了起來。

    “你敢？！”

    方有容氣急敗壞，“你個臭無賴，還敢趕我走？我看你……”

    黃皮子已經過來了，一把攬住了的細腰，雙手用力，就把扛在了肩膀上。

    這幾個月以來，他曾無數次夢到過這個人，每天早晨起來，炕沿下都得扔幾團報紙，今天終於逮到機會了……

    “滾，你滾，臭流氓！”方有容尖著，用力捶打著他的後背。

    黃皮子的鼻涕都冒了泡兒，扛著撒丫子就跑，同時一隻手順著擺就了進去，用力掐著厚的屁。

    “請吧！”周東北了手。

    這份協議得趕快簽，至於他那個當副局長的大舅哥，隻要胡老三簽上了字，來了也無所謂！

    兩個人下了大壩，來到了平時胡老三休息的地方。

    不遠那輛拖拉機司機喊了起來：“幹不幹活了？”

    胡老三低聲吩咐：“收他半車的錢，讓他走吧！”

    老五跑了過去。

    不一會兒，拖拉機“突突”著不滿意的黑煙走了。

    胡老三認真看著這份兩個月前就已經寫好的轉讓協議，容並不複雜，大意是自己工作繁忙，沒有力繼續承包河西灣沙場，現將此沙場轉讓給周東北雲雲。

    “簽字吧！”周東北說。

    胡老三拿著油筆，抬起頭問：“錢什麽時候給我？”

    “七哥——”

    周東北朝著不遠的小樹林喊了一嗓子，胡老三著脖子看，就見站前七哥、圖四和馬小花三個人溜溜達達走了過來。

    胡老三的臉瞬間就白了，難道他一分錢都不想給自己？

    手裏的油筆抖著……

    二胖、老五和強子出笑打招呼：“七哥，四哥，馬哥……”

    楊曆年笑嗬嗬把脖子上的兜子拿了下來，周東北接過去以後，手就從裏麵一把一把的往出掏錢。

    很快，10遝嶄新的大團結堆在了桌子上。

    胡老三鬆了口氣，看來人家沒有不給錢的意思，不隻是在神病院就寫了這份協議，甚至連錢都準備好了。

    自己要是同意，就和平解決，不同意，就躺著離開……

    看了看那堆錢，又抬眼瞅了瞅圖四他們，一咬牙，簽吧！

    刷刷刷——

    簽上自己的名字，又主打開印尼盒，按上了自己鮮紅的手指印。

    黃皮子跑回來了，氣籲籲下了大壩，“哥，那、那個娘們往水利局方向走了！”

    胡老三靠在了椅子上，像泄了氣的皮球一樣，雙眼無神，充耳不聞。

    周東北拿起那張轉讓協議，笑嗬嗬吹了吹，隨手遞給了楊曆年，手一：“胡老板，承包協議呢？”

    胡老三眼神迷茫，也不看人，有氣無力道：“二胖，給他！”

    二胖在上的軍挎裏，拿出了一個油紙包，周東北接了過來，笑道：“不錯，保護的好！”

    打開看了幾眼，和自己那份承包協議是一個模板，區別就是地址換上了河西灣，而價格是一年一萬元，五年後同樣是按照3%遞增……

    上麵胡曉的簽名、手印以及水利局的大紅印章清清楚楚。

    這便宜，占大了！

    回手把協議也遞給了楊曆年，“七哥，麻煩幫我收好！”

    “胡老板？！”

    胡老三看著他，眼神飄忽。

    “去把下麵那些師傅們的工資開了吧！”

    這話必須得說，誰知道他欠了多錢，弄不好他走了，人家再找自己要，太虧了！

    胡老三看了一眼二胖，二胖轉往河壩上爬。

    周東北拿出中華，笑嗬嗬給幾個人發了一圈，又親手給幾個人點燃。

    胡老三沒心聊什麽了，耷拉著腦袋煙。

    這關算是過去了，可回家以後呢？

    想想大舅哥那副臉，他就渾難，還有那個大脯的臭娘們，一天天耀武揚威，要不是看在和大舅哥那種關係上，自己早就把扯草叢裏了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