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兩塊四！”劉老六拿出兩盒紅塔山，放在了櫃臺上。

    郝忠海掏著錢。

    李紅河說：“老六，公安同誌過來做調查，鄉裏給出了一份證明，證明周瘋子確實有病，你方不方便簽個字？”

    劉老六就是一喜，連忙說：“行啊，這小子確實有病，上次我開業，這瘋子就在我門口解開子就撒尿，肯定是瘋了……”

    周東南聽得一愣一愣的，甚至都有些懷疑自己弟弟是不是真瘋了，這怎麽可能呢？

    劉老六在屜裏找到一管油筆，隨後朝了眼睛，周東南已經反應過來他是在胡說，為了騙郝忠海。

    很快，他就在那頁紙上簽了自己的名字。

    李紅河還說：“你小點字，不然後麵就沒地方了！”

    他笑道：“背麵也能簽！”

    郝忠海看了一眼，有些驚訝：“字不錯呀！”

    劉老六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。

    李紅河說：“那是，當年要不是因為政審出了問題，老六就是紅升鄉第一個大學生！”

    劉老六紅著臉連連擺手。

    “六哥，謝謝了！”周東南深深鞠了一躬。

    劉老六趕快往一邊躲，裏還說著：“你看你這丫頭，我就是說實話而已……”

    一上午時間，三個人走訪了70多戶人家，郝忠海基本上一句話不說，大部分都是李紅河說的，三言兩語，對方馬上就明白了什麽意思。

    雖然大部分人家都很配合，但也有一部分人連門都不給開。

    中午，李紅河拉著兩個人回自己家吃的飯。

    三個人下午繼續，直到晚上九點半，已經簽了近三百戶人家，幸好鄉裏居住集，很多時候都不用進屋，院子外喊一嗓子，左鄰右舍都出來了。

    那張證明上麻麻不是人名就是紅的手印，背麵都滿了。

    “李叔，今天可把你累壞了，等事過去以後，一定來家裏喝酒！”周東南說。

    李紅河說：“客氣啥，要是沒有今天這事兒，我還想去醫院看看你爸呢，改天吧！”

    上午的時候，他已經問過周旺的況，周東南也就沒再多說。

    “明天還簽嗎？”李紅河問。

    郝忠海搖了搖頭，“已經過半，可以了！”

    “好好好，”

    兩個人握手告辭，郝忠海和周東南回去取自行車。

    周家院子裏。

    “東南，你在家睡吧，我去醫院替他們，讓老嫖送嬸子和盛夏回來！”郝忠海說。

    周東南搖了搖頭。

    著憔悴的臉，郝忠海好一陣心疼，忍不住輕輕拉了一下，抱在了懷裏。

    這還是兩個人第一次如此親的接，周東南心髒“砰砰砰”跳的厲害，可能是因為心裏揣著事兒，甜中帶著一苦。

    月下，兩個人依偎著，誰都沒有說話。

    不知道過了多久。

    “走吧！”周東南輕聲說：“咱倆替他們回來！”

    “嗯！”

    郝忠海答應一聲，推起自行車說：“困了就抱我，睡一會兒！”

    “睡不著，你慢點騎。”

    “放心。”

    兩個人到了醫院後，好說歹說把趙玉芳、盛夏和老嫖勸了回去。

    盛夏昨晚就沒回去，白天打起神去上班後，爸媽，還有老嫖和二虎的父母、哥哥大虎都來了。

    二虎父母昨晚去派出所見到了兒子，此時已經安心不。

    回去的路上，牛素芬去旭日飯店找了兒，不讓再往醫院跑，可盛夏一聲不吭，把氣的牙兒直。

    大庭廣眾之下，也不好手打閨，一甩袖子就走了。

    周旺好一些了，隻是一直沒放屁，大夫說還不能進食。

    後半夜，周旺睡了以後，郝忠海和周東南坐在安全門外的樓梯上，說了好多話。

    月如水。

    後半夜有著些許寒意，兩個人說著自己的年、上學時的趣事。

    說著說著，偎依在了一起。

    ——

    林業中心醫院，神疾病病房裏。

    “嗷——”

    病房裏一聲慘，一個四十歲出頭胖乎乎的大夫，慌慌張張衫不整地跑了出來。

    門口幾個公安麵麵相覷，這哥們口味這麽重嗎？

    過後，老嫖曾經采訪過周東北，“哥呀，你說有那麽多種裝瘋的方法，為啥你就傳出了瘋子的名聲呢？”

    周東北表示很無奈，“弟呀，你說和打人、砸東西、自殘、吃屎……相比，是不是人子更簡單一些？”

    老嫖恍然大悟，豎起了大拇指。

    劉隊長多出了一項工作，就是安科室所有過心靈創傷的大夫和護士，一來二去，竟然和那個丹眼的小護士搞上了對象。

    郝忠海早上去所裏點了個卯，就蹬車去了油廠小區馬小花家。

    九點多，他來到了市公安局。

    方振去了市裏開會，一直等到了中午，他才回來。

    方振拿著那份名單看了好半天，隨後遞給了他，“讓家屬親手給分局的魏俊民副局長！”

    “是！”

    “陪我去食堂吃口飯！”方振說完站了起來，反手拿起了自己的大簷帽。

    郝忠海微微怔了一下，不過什麽都沒說，恭恭敬敬跟在他的後。

    市局食堂小單間裏。

    桌子上兩碗大米飯，一盤子發糕，一葷一素兩個菜。

    方振瞥了一眼他通紅的眼睛，夾了口菜，輕聲說：“市裏給了力，讓盡快結案，不然影響太大……”

    郝忠海忐忑起來。

    “說說你的意見！”方振繼續吃著。

    郝忠海放下了筷子，腦子飛速轉著，方局這麽問是什麽意思？

    市裏的力，盡快結案？

    “局長，”容不得他多想，所以他的語速很慢，“街頭巷尾都在熱議，說一個大混子帶人搶奪沙場，差點殺了一個瘋子的父親，沒想到結果反被瘋子砍死了……”

    方振不吭聲，端起飯碗著飯，到底是軍人出，吃飯的速度極快。

    “個人覺得，民間傳言已經接近事實真相，既然死者家屬不追究，被告人又有醫院診斷以及鄉裏的證明，那麽不管是正當防衛還是防衛過當，神病人都不需要承擔法律責任……”

    “既然有病，就應該進行科學係統的治療，也能早日恢複健康，做一個對社會有用的人……”

    方振吃完了，放下了手裏的碗筷，黑黝黝的麵孔浮現出了一笑意。

    話鋒一轉，他問：“北山那邊怎麽樣？”

    郝忠海馬上說：“特別好，張所長和秦指導員以及同誌們都很照顧我！”

    “好好幹！”

    “是！”

    下午兩點，郝忠海陪著趙玉芳和周東南來到了公安分局。

    他在門口等著，讓一個戰友帶著兩個人，把那份證明給了魏副局長。

    回去的路上。

    郝忠海說：“嬸兒，東南，你倆回醫院，我還得去一趟朋友那兒……”

    周東南擔心地看著他。

    他低了聲音說：“現在最大的可能，就是要把東北送去神病醫院……”

    周東南和母親驚得睜大了眼睛。

    郝忠海見兩個人又要哭，連忙說：“別急，聽我說！”

    趙玉芳連忙了眼睛，一臉期盼地看著他。

    周東南跺了一下腳，“你快說呀，急死我了，怎麽就真了神病了呢？”

    “東南，相信我，隻有真了神病，才能結案，明白嗎？”

    烈日下，車來車往，兩個人呆立在了那裏，好半天才反應過來，確實是這個道理……

    郝忠海也是暗歎，按理說孫大馬棒父親並不追究，周東北又有診斷又有鄉裏證明，無論是以被告人犯病，還是正當防衛來結案都沒什麽病……

    可方振太穩了，要不是自己和瘋子深度探討過，都沒法理解。

    或許，這也是自己要學習的地方……

    “我一直忘了問你，”周東南想起了一件事，“東北怎麽會有一張神病的診斷證書呢？”

    郝忠海就把馬小花的事說了一遍，最後又說：“我現在就去找他，他大姨在北安神病院是副院長，這樣東北過去以後，就方便多了……”

    “我給你拿點錢！”

    周東南說著就要在隨背的軍挎裏拿錢，郝忠海已經上了自行車，“不用，你倆坐公汽先回醫院，我辦完事回去！”

    著他拔的背影，趙玉芳歎了口氣：“幸好有小郝，哎！”

    “走吧，媽。”

    “嗯！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