北京212吉普車

    八點，周旺吃完早飯就回來了，見沒有車來買沙子，又背著手溜達去了。

    九點半。

    來了輛帆布篷的212吉普，遠遠就靠邊停了車，下來三個中年人。

    三人步行走到沙灘前，紛紛蹲下子，抓起沙子看了起來。

    不一會兒，其中一個看著頗有威的男人站了起來，手搭棚順著沙灘往北山方向看去……

    樺木桿的小房子裏，周東北正在罵老嫖：

    “說了這麽多，你到底明沒明白我啥意思？”

    老嫖眨著細長的小眼睛，“不是，你到底想說啥呀？不就是跳個舞嘛，你說你不讓我哥倆耍錢，跳個際舞也不行？”

    周東北愁壞了，自己總不能說，你以後會在舞廳認識個小娘們，後來被老公下耗子藥毒死了……

    這特麽科學沒法解釋呀！

    “你說你倆白天幹一天活就夠累的了，晚上再跑那麽遠的路，折騰啥呀？”他隻能苦口婆心的勸。

    老嫖也愁，愁眉苦臉，拉長了聲調，賴賴唧唧的說：“遠啥呀？騎自行車也就半個多小時，你說晚上在家呆著嘎哈吧？想看電視我家還沒有，想看小說，還他媽總停電，點洋蠟我媽又罵我浪費，我他媽太難了……”

    二虎也說：“哥，白天累一天了，晚上去放鬆放鬆唄，跳舞有意思滴，我都會跳快三步了……”

    “你滾！”周東北破口大罵，“學好一個比一個費勁，學這些倒是快……”

    這時，外麵傳來了喊聲：

    “有人嗎？”

    “有！”老嫖箭一般竄了出去，二虎隨其後。

    周東北又罵了一句，隻好也往出走，看到遠那輛212，他知道，這是北山工地領導過來了。

    “請問，你們是？”一個瘦的中年人起後大步走了過來，他說話有著明顯的蘇省口音。

    老嫖打了個招呼，說：“這片沙場是我們承包的，您有事兒？”

    周東北見他說話得，就沒再往前走，還是要多給他倆鍛煉的機會，不能事事都是自己出頭。

    “哦。”估計是聽說有人承包，那人神明顯一暗，隨後轉回到另外兩個人前說起話來。

    不一會兒，他又走了過來，“請問哪位是負責人？”

    周東北笑嗬嗬走上前，“我是，您是？”

    “哦，你好，我是蘇省第一建築工程公司的，我姓常，常有禮，是北山居民區重建的項目負責人！”

    說著話，他出了手。

    周東北暗自好笑，都說長有理，坐地炮，平地摳，蛤蟆尿，這些人不是流氓，就是臭無賴，今天例外，遇到位當的……他也笑著出了手，兩個人握在了一起。

    “常總你好，我周東北，這片沙場是我個人承包的！”

    常有禮見他彬彬有禮，並不像河西灣那個胡經理流裏流氣的，心裏終於有了點底。

    “來，給你介紹我們兩位領導！”他了手，周東北跟著他走了過去。

    “這位是我們王建王副總經理，這位是趙立庭趙總工程師！”常有禮分別介紹起來，“這位是沙場承包人周東北周經理！”

    “王總好，趙工好！”周東北分別與兩個人握手，不卑不，恰到好。

    趙立庭個子不高，頭發花白，上那件藍中山裝已經洗的發白，戴著副厚厚的黑框近視鏡，一看就是搞技的人。

    王建略胖一些，方頭大臉，很時髦的穿了套雙排扣大尖領西裝，很有威。

    趙立庭輕聲細語，說話口音很重，需要認真聽，“周總啊，我們能往前走走看嗎？”

    “隨意，隨意，”周東北了手，微笑道：“隨便看！”

    常有禮也說：“我們也跟著走走？”

    “好好，您隨意，需要我就喊我！”

    三個人順著沙灘往北走，還時不時彎腰抓起一把沙子看，又湊到一起低語。

    老嫖和二虎湊了過來。

    “哥，”老嫖問：“他們啥意思呀？”

    周東北笑道：“嫌貨才是買貨人，你倆學著點！”

    見到他們這樣認真的態度，他就放心多了，最怕的就是來幾個小囉囉，張牙舞爪還做不了主。

    二十幾分鍾後，三個人回來了。

    周東北拿出大煙，老嫖最會來事兒，趕快劃著火柴，挨個給大夥點燃。

    幾個人裏，隻有趙立庭總工程師不會煙。

    王建抱著肩膀，輕聲說：“沙子呢，我們看了，質量和可采量都不錯，周經理，能說說價格嗎？”

    周東北神一正，“王總，接時間長了你就知道，我這人實在，有啥說啥！你們是為了我們北山災群眾來的，我不能多要……”

    聽他這麽說，老嫖都有點張起來，唯恐他把價格說低了。

    這三個人都看著他。

    “這樣，中沙我給你們三塊八一方，沙五塊五，怎麽樣？”

    老嫖鬆了口氣，行，二哥你還不傻！

    三位領導相互看了看。

    常有禮笑了起來，著一口生的普通話說：“周經理呀，你可不實在，我們都打聽過了，你這邊的沙子中沙是三塊五，沙五塊，是不是？”

    二虎聽的汗都下來了，心道：哥呀，這回你可是丟人了！

    周東北麵不改，“常總，那是昨天之前的價格，今天開始漲價了！”

    漲價？

    常有禮臉不太好看起來，這不是看人下菜碟嘛！

    王建輕輕點了點頭，三個人往一邊走了走，又低語起來。

    其實距離不遠，三個人說話聲聽的一清二楚，可人家說的是蘇省方言，三個人就像鴨子聽雷，一句都聽不懂。

    很快，三個人又走了過來。

    常有禮說：“我們量大，還很穩定，十天一結！按照以前的價格，中沙三塊五，沙五塊，你看行不行？”

    周東北也沒猶豫，“如果你們能派來一輛鏟車，這個價格就可以，不然我們裝沙的人，跟不上，太耽誤事了！”

    聽到“鏟車”兩個字，老嫖和二虎才恍然大悟，原來如此，兩個人樂的都咧到了耳朵兒。

    常有禮沒聽懂，“鏟車？”

    周東北解釋道：“就是裝載機！”

    “哦，”他點了點頭說：“不用，我們的車會帶工人過來……”

    “不行，如果這個價格，必須派過來一輛鏟車！”周東北很堅持。

    常有禮看向了王建。

    王建說：“周經理，你得保證半年之不能再漲價！”

    周東北嗬嗬笑了，“您放心……”

    王建搖了搖頭，“我不放心！”

    呃——

    周東北有些鬱悶，到底我是實在人，還是你們是呢？難道就不能婉轉一些？

    太傷人自尊了！

    “咱們必須提前把協議簽了！”王建又說。

    周東北求之不得，“可以，不過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