鞭炮停了，滿地的紅紙屑。

    “二哥？”

    盛夏清脆的聲音響了起來，也不知道什麽時候出來的。

    “吃沒吃呢？”周東北笑著問。

    “馬上，”盛夏咯咯直笑，“你這個不行啊，摳搜的，買的多響？”

    “1000！”

    “你看看我家的！”

    正說著，盛春抱著鞭炮跑了出來，“二哥，過年好！”

    他咧著打招呼。

    “大春兒，過年好，你姐和我臭顯擺，你這是多響的？”周東北笑問。

    “2000！”

    呃——

    “放吧，看看是不是比我家的響！”

    “嗯吶！”盛春把鞭炮也掛在了晾繩上，吹了吹手裏的香，哆哆嗦嗦去了一下。

    鞭炮還沒響，他“嗖”的一下就竄了出去，躲得遠遠的，還捂上了耳朵。

    “啥呀？”盛夏見鞭炮本就沒響，罵了起來，“你咋這麽完犢子呢！點個鞭炮怕啥？”

    周東北哈哈大笑，老天爺也不知道是不是開了個玩笑，把這姐倆格弄反了！

    盛春從小就膽子小，蔫聲蔫語像個姑娘，可盛夏正相反，小學一年級，曾經把欺負的男同學騎下扇大。

    十一二歲的時候，就敢拿著二踢腳放，第一響在手裏，隨後竄到空中起第二響，一般男孩的膽子都沒大。

    盛春造了個大紅臉，鬆開了雙手問：“沒響？”

    “完犢子玩意兒！”

    盛夏又罵了一句，走過去把他手裏的香搶了過去，來到鞭炮前手點燃。

    盛春又捂上了耳朵。

    煙霧中，盛夏的笑臉時時現。

    2000響燃放的時間也不長，很快就完事了。

    “咋樣？”翹著巧的小下，得意洋洋。

    周東北笑道：“響，你家的好！”

    “那是！”

    “啥時候過來？”

    “快開演的時候過去！”

    “好嘞！”

    周東北答應一聲就回去了。

    盛春白了姐姐一眼，嘀咕道：“放個鞭炮也值得你顯擺？”

    盛夏抬腳就踢。

    盛春狼狽躲閃，“媽，你看我姐呀，又踢我......”

    盛夏一把薅住了他的服領子，惡狠狠道：“沒斷呀？天天喊媽？”

    “魯！”

    ——

    年夜飯開始。

    周東北主給周旺滿上了一杯白酒，又舉著杯說了句新年快樂，隻是還沒喊爸。

    看著桌子上富的菜肴，趙玉芳紅了眼圈。

    紅燒帶魚，豬頭，紅燒，酸菜白，白菜條涼菜......還有一盤盤酸菜豬餡的餃子。

    這是近些年來，最盛的一頓年夜飯了。

    “媽，”周東南看到了母親的異樣，連忙夾了塊紅燒，“吃！”

    “嗯，你吃！”

    周旺很開心，雖然兒子沒和自己說話，但先前他娘倆在廚房說的話，自己可是聽得清清楚楚，1490塊錢都還上了，這回自己腰板也能起來了！

    轉念又暗自一歎，如此團圓夜，也不知道桂香幹啥呢，一個人太淒涼了，哎！

    晚上七點，家裏開始上人了，都是左鄰右舍來看春節晚會的，並且自帶小板凳。

    趙玉芳忙著用大鍋燒水。

    周東南拿著盆去了倉房，在大缸裏撿出凍梨，回廚房往盆裏再倒上冰涼的井水，一會兒就能緩好。

    回又去倉房，把布袋子裏的花生瓜子糖塊裝好，端出來一盤盤放在炕上。

    這娘倆的子就是這樣，以前兩個人從來不去別人家看電視，可不去是不去的，人家來了自己家，一定笑臉相迎，好吃好喝招待著。

    因為這幾天每天晚上都有人過來，也早就有了心理準備。

    周東北提前買了一條大煙，拿出來兩盒給大夥分著......

    “李叔，煙！”

    “哎呦，大？！”

    “張娘，別旱煙了，嚐嚐我這個！”

    “我可不了那玩意兒，咳嗽！”

    “張大爺，來一？”

    “......”

    屋子裏哄哄的，家長裏短過後，開啟了誇孩子模式，你一句我一句，把周東北誇了一朵花。

    盛夏家。

    “媽，你不去我們可走了！”盛夏說。

    “我才不去！”牛素芬站在灶臺前刷著碗，看都不看這爺仨。

    “大春兒，你去倉房裝盆凍梨，”盛建設說：“大過年的，咱總不能空著手去！”

    牛素芬沒吭聲。

    爺仨拎著小板凳走了，氣的抹起了眼淚，“兩頭小狼崽子！白眼狼！有了電視媽都不要了......”

    周旺正在往灶坑裏添柴火，看見盛建設進來，笑嗬嗬打了個招呼：

    “建設，過年好！”

    “老旺，這就對了，多在家幹點活兒！”

    盛建設一句話，把他說了個大紅臉。

    以前兩個人的不錯，就因為盛建設勸過他幾次別總扯犢子，兩個人鬧了個半紅臉，再後來就很在一起喝酒了。

    “周大爺，過年好！”盛夏姐倆甜的很。

    “哎，過年好！”

    趙玉芳拎著兩個暖瓶出來了，笑道：“建設來了，小夏，你媽呢？”

    “在家刷碗呢！”

    沒等盛夏繼續說，盛建設接了過去，“一會就過來了，拿了點凍梨，快，給大夥緩上！”

    “你看你，來就來唄，拿什麽東西！”趙玉芳客氣著，把暖水瓶放在了灶臺上，手接了過去。

    爺仨進屋以後，都被這麽多人嚇了一跳，敢這一趟房的鄰居都來了，孩子哭老婆的好不熱鬧。

    “夏丫頭，快，上炕！”周東北坐在炕頭朝盛夏招手：“給你留著位置呢！”

    盛夏咯咯笑著，麻利地鞋蹦上了火炕。

    盛春看了一圈，“二哥，我呢？”

    周東北指了指角落，“那兒是你的位置！”

    盛夏大笑起來，一臉得意。

    盛春差點哭了，見確實沒啥地方了，又不想和那些大老娘們，隻好抱著小板凳過去了。

    炕上人也多。

    周東北和盛夏兩個人背靠著火牆，隻能蜷著。

    不經意間，周東北的膝蓋到了的小腳丫……

    這雙腳最多穿三五的鞋，今天穿了雙子，纖細巧。

    盛夏見他一眨不眨地盯著自己的腳看，腳趾不由輕輕一勾，趕快藏在了下，俏臉紅，聲音輕：

    “討厭！”

    還沒到八點，屋裏糟糟的都在嘮著家常。

    “還是彩電好，看看，多真亮！”

    “嗯吶，真好！”

    “......”

    “哎，你們聽說了嗎？”

    是房西頭的鄰居李嫂。

    “啥呀？”

    “又咋了？”

    李嫂是鄉裏著名的小喇叭，很多小道消息都是傳播出來了。

    低了聲音，神神，“我和你們說，你們可千萬別和別人說......”

    周東北也被吸引了，聽到這句話就想笑，傳瞎話的人第一句都是這個套路。

    “聽說呀，小屯的王老和楊寡婦有一......”

    “啊？李嫂，你也聽說了？”

    “三胖子媳婦，你也知道？”

    “嗯吶！”

    “不會吧？”有人說：“老楊婆子正經的呀！”

    “正經啥呀？那就是個貨！”

    “人家都說，兩個人都在一起睡好幾年了......”

    “有啥奇怪的？王老這些年消停過嗎？”

    “就是，我一點都不納悶，還有前屯老胡他媳婦，都讓人堵過被窩......”

    “對呀，聽說一幫人闖進去的時候，王老正撅著……”

    “你們能不能小點聲？孩子都在呢！”

    “......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