時間已經過了飯點，餐館裏人不多，但外賣多。

    忙忙碌碌的廚房，進進出出的外賣小哥，裏裏外外都是煙火氣。

    陸雲驍西裝革履，皮鞋鋥亮，與生俱來自帶一種矜貴。

    與這裏格格不。

    老板娘看了他好幾眼，沒見過這麽長相清雋吃相優雅的顧客。

    唐滿年紀小，比楚櫻還小，看上去就是一個小弟弟。

    陸雲驍調侃，“什麽時候換口味了？”

    唐滿還以為陸雲驍在問他，一本正經回答，“我這幾天腸胃不舒服，所以沒放辣子，要是換平時，無辣不歡。”

    “你也喜歡吃辣？”

    “是啊，我川城人，跟楚櫻算半個老鄉，媽媽就是川城人。”

    知道得還多。

    陸雲驍一下子食不知味，想撂筷子。

    出一抹笑容，“那你們還真是有緣啊，在這大京城能遇到。”

    唐滿笑著點頭，“相遇本就是一場緣分。”

    陸雲驍用力咬牙，下頜骨都在微微發抖。

    楚櫻聽了半天，算是聽明白了，這個狗男人誤會和唐滿在談。

    幾歲，唐滿幾歲？！

    可笑！

    真是離譜他媽給離譜開門。

    離譜到家了！

    比起心思歹毒的陸雲驍，唐滿就是一個單純的萌新，眼神中著一清澈的愚蠢。

    “你們最近在一起的？”

    “嗯，最近每天在一起。”

    “哪天？”

    唐滿仔細想了想，還轉頭看楚櫻，好像在跟確認，“上個月19號還是20號？”

    楚櫻冷靜回應，“20號。”

    對話明明牛頭不對馬，卻意外地合上了。

    陸雲驍放下筷子，徹底吃不下。

    鮮的，鹹的，甜的，香的，吃下去全都變了苦的。

    滋味難。

    心尖被刀割著，攪著，負麵緒織網，罩著他鮮淋淋的心髒，收，榨，生生割裂一個一個小方塊。

    陸雲驍忽然不吭聲，楚櫻抬頭看向他。

    吼，微抖，鼻腔漲大，眼尾染紅，滿滿的破碎。

    楚櫻白了他一眼，轉頭問唐滿，“夠不夠吃？要不要加個？”

    唐滿沒心沒肺，“夠夠夠，加吃不下了，想加個蛋蛋。”

    蛋蛋？！陸雲驍後槽牙都快咬碎了。

    蛋就蛋，為什麽是蛋蛋？！

    小弟弟就這麽好嗎？

    你找的是男朋友還是兒子？

    你到底看上他哪一點？年輕？力好？會撒？

    我比不上他嗎？

    楚櫻全程忽略他，起走到廚房門口，喊老板娘加個蛋，又掃了付款碼，把賬結了。

    “我付好錢了，你們慢吃，我先回家了。”

    “謝謝楚櫻姐，”唐滿順便問，“明天是公司見，還是來接你？”

    “公司見吧。”

    “好。”

    楚櫻說完就走，陸雲驍看著離去的背影，心都裂了。

    奚文瑜在家族群裏@他，問他今晚回不回家。

    大姐二姐又來湊熱鬧。

    大姐——“媽，弟弟27了，不是17歲，不回家很正常。”

    二姐——“回家才不正常吧，心的姑娘都搞不定，哪來的臉回家？”

    二姐夫——“雲驍的喜酒今年還喝得上嗎？”

    大姐夫——“提個意見，別定在國慶前一天，我請不出假。”

    二姐夫——“我也請不出。”

    陸雲驍苦著一張臉，不敢冒頭。

    楚櫻回到家，心裏放空，什麽都沒想。

    沒想工作，也沒想。

    舒舒服服地往沙發裏一躺，跟哥哥報了平安，又跟餘伊瞎聊了一陣，時間不知不覺就過去了。

    正洗澡，急促的門鈴聲猶如傍晚那場暴雨，猝不及防地響起。

    好像有預，不慌不忙，不急不躁，繼續按部就班地洗澡。

    穿睡時，外麵都在砸了。

    冷著臉，過去開門，“幹什麽你？門砸壞了要你賠！”

    門外除了陸雲驍，還有兩名業保安。

    敲門聲太久，太響，有鄰居舉報了。

    打發走保安後，陸雲驍拽著楚櫻的手腕，強地進了門。

    關門，安靜，隻剩下呼吸聲。

    楚櫻著滴水的頭發，歎氣，“搞清楚了？”

    “什麽？”

    “搞清楚我和唐滿的關係了？”

    “……”陸雲驍無話可說，能誤會那樣，他也佩服自己。

    後來他旁敲側擊了兩個小時，才問清楚，和唐滿沒往，單純的同事關係。

    許是傍晚那場大雨的關係，此刻，夜涼如水，地麵。

    陸雲驍的眼底，亦是。

    “把我的號碼從黑名單中移出來。”他悶聲說。

    楚櫻不，轉去了洗手間，繼續弄頭發。

    “我不聯姻了。”陸雲驍跟過去，倚在門框邊，定定地看著。

    楚櫻剛洗完澡，自己不覺得什麽，但在陸雲驍眼中，就是一朵出水芙蓉。

    純白、、馨香，令他忍不住心。

    心底的一潭死水終於翻起了漣漪。

    就像雨後的石板路，坑窪的地方蓄了水，起伏，漾。

    “我不聯姻了，”陸雲驍再次說道，認真、鄭重，“家裏讓我自己談，娶個心的姑娘。”

    楚櫻麵上平靜，心裏卻不平靜，“因為你私生活太，薑家瞧不上？”

    “我私生活不，別人不清楚，你不清楚嗎？”

    “我不知道，對你不。”

    “不？”陸雲驍往裏一步，強勢地奪過手裏的巾。

    楚櫻去搶，他舉高不給，楚櫻跳起來搶，他順勢摟住的腰，將抱坐在洗手臺上。

    他把巾反手背在後，楚櫻知道他使壞，不搶了。

    “我那個地方的痣你都研究得很徹，你再說對我不？！”

    陸雲驍說葷話，楚櫻不認，用膝蓋推他的腰腹，他離自己遠點。

    但陸雲驍腰腹力量強勁，輕易推不開，“最近的熱搜有關注吧？”

    楚櫻裝傻，“高考？詐騙？地震？還是南方大雨？”

    陸雲驍雙手撐著洗手臺，抿，深呼吸，快被瘋，“楚櫻，我家裏搞定了，我沒問題了，你給我一次機會，行不行？”

    以前，在這段關係裏，陸雲驍總想著捷徑。

    因為沒把握，沒底氣，也沒信心，楚櫻能無名無分地跟著他一輩子，永遠活在暗麵。

    現在，父親的話點醒了他。

    沒學會走路，就想著跑。

    沒學會，就想著有結果。

    他從一開始就錯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