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  辛夷在自家藥堂門口支了個拍賣攤子，一張桌子兩把椅子一個棒槌兩個夥計，篤耨拍賣便風風火火地搞起來了。

  分離出來的篤耨香，一分為二。給傅九衢和曹翊的是白篤耨，而黑篤耨拿出來做了合香，分別加不同的藥材煉製，再研磨，盛一些在縷空的瑪瑙盒裡，往拍賣桌上一放，香氣便引來了客人。

  當然，篤耨香再是名貴，原本也不會造這麼大的轟。

  說來要謝杜仲卿。

  這個香呆子，從聞到辛夷分離篤耨在灶上熏蒸開始，便天天上前擾辛夷。

  一開始還說要出價，待辛夷開出天價後，他又討要配方。

  因為杜仲卿在香藥界的才名，篤耨香一下子火了，即使很多人沒有聞過它真正的味道，也人云亦云，說是百年難得一遇的極品香料。  本章節來源於𝑡

  杜仲卿對此卻渾然不知，人世故仿佛從不存在他的眼裡，人家明顯的拒絕，他也看不出來，一遍一遍往辛夷藥鋪跑。

  這不，不到晌午，杜仲卿又來了。

  他如今也不要配方不要拍賣了，就為了來聞一聞那香料，用鼻子分辨是什麼原材料。

  辛夷便由著他，看不下去了，還讓人給杜掌柜拿一張凳子來坐。

  反正篤耨香從真臘國而來，如今大宋境沒有，就算他把鼻子到瑪瑙盒上，也沒有用。

  「小娘子是當真不肯告訴我麼？」

  杜仲卿第一百零八次幽幽地嘆問。

  辛夷斜斜倚在拍賣桌後面的一張椅上，對杜仲卿十分無語，也跟著一嘆。

  「杜掌柜是當真聽不懂我的話嗎？」

  杜仲卿眼神落在瑪瑙盒上，眼裡的芒和前來圍觀的任何一個人都不同，比任何一個人都要執著而專注。

  「杜某絕非想讓小娘子為難，實在是太喜歡篤耨香，若不能親手將此香調配出來，必會引為畢生憾。」

  辛夷：「杜掌柜不憾，與我何干？」

  杜仲卿一臉慚愧地作揖。

  周圍人群跟著便笑了起來。

  但杜仲卿不僅行事怪異，神經好似也大條幾分，與世人格格不。他好像看不懂那些人在鬨笑，也不管辛夷話里的意思。

  「一兩五十萬錢，杜某實在拿不出。」

  說著他低頭從袖子裡掏出幾張銀票，裹一團，也看不出數額大小，一腦地往辛夷的手上塞。

  「杜某不求得到現的篤耨香，但求張娘子給我指一條明路，此香原料是為何？從何得來……」

  辛夷看著這個香呆子，哭笑不得。

  是個正常人大概都懂得，原料和配方肯定比實更為昂貴，無私分不是砸自己的飯碗麼？哪個正常商家會幹？

  「杜掌柜。」辛夷將銀票一張一張還回去。

  「篤耨香之所以拍價這麼高，正是因為世間無二。也不是我不肯告訴你，而是原料難尋。我先前只是偶然得到，再想去找，也是沒有了。」

  「世間無二，不可再有。」

  杜仲卿低低複述一遍，臉上的失和落寞，像是失去了什麼至親至，便是辛夷看了也有點不忍心。

  一開始是討厭杜仲卿的。

  但一個人對香料癡迷這樣，並用一生來研究它，絕非裝腔作勢，追逐奇巧，這讓略略生出幾分欽佩。

  「抱歉杜掌柜……」

  杜仲卿慢慢從凳子上站了起來。

  「得不到了。」

  「再也得不到了。」

  「那我煉那些庸俗香氣又有何用？」

  「尋尋覓覓，也尋不到……」

  「再也找不到了……」

  杜仲卿碎碎叨叨地念著，聲音很輕，旁人也聽不懂，只是笑著指指點點。

  辛夷看著他的背影，微微皺眉，正想喊住他，人群外便喧鬧起來，下一瞬，幾個突然闖進來的壯漢就將杜仲卿到一旁。

  「讓開讓開！」

  杜仲卿猝不及防，被得摔倒在地。(5,0);

  幾個壯漢過他便走到拍賣攤前，分列兩側，抱臂而視。

  辛夷神自然地看過去。

  圍看起鬨的人群里，走來一個形瘦長的年輕男子，約二十五六的年紀，一件鮮艷的刺繡綢衫，腰間束一個獅蠻紋金銙，腳蹬青緞八寶靴，手執一管白的玉笛，浮誇得盡顯奢。

  「哪個是張小娘子？」

  一來就是下馬威。

  「我就是。敢問公子是競拍，還是看病？」辛夷微微一笑，沒有起，卻恰好看到杜仲卿在與那人相見時，子明顯地往後一。

  杜仲卿怕這個人？

  辛夷淡淡地掃一眼，淡淡地拿過一疊拍賣便箋。，

  「若是競拍，請將出價寫在上面，便府號大名，如若中標，我們會給您聯繫。」

  那年輕男子冷笑，盯著辛夷答非所問：「你不認得我？」

  辛夷：「小婦人沒有見識，還公子見諒。」

  「你是沒什麼見識。」這傢伙很是狂妄。

  但下一句卻不是發狠，而是將玉笛一斜，指向桌案上的篤耨香。

  「打開看看。」

  辛夷將瑪瑙盒打開，讓眾人看清裡面的香料。

  那男子瞇起眼，微微一嗅，冷冷地笑。

  「是好東西。我出這麼多。」

  他豎起一手指頭，待別人看過去時，緩緩地道：「一百萬錢。」

  辛夷面不改地拿過拍賣箋記上數額，抬頭笑問：「敢問公子如何稱呼？」

  男子冷笑，「我姓閻，閻王的閻。」

  辛夷漫不經心地寫上「閻公子」，將拍賣箋在拍賣板上，表示這是當前最高出價。

  「閻公子，拍賣會在三日後結束，您若是出價最貴的，這一盒香便歸你所有。不過，為求公平公正，需要先繳納保證金一千兩……」

  「保證金？」男子看看左右，白玉笛往拍賣板上了，「這是誰定的規矩？小爺走遍汴京，從沒有人管我要過保證金……」

  幾個隨眾跟著大笑起來。

  辛夷好像沒有聽見他們的嘲笑，一本正經地道：

  「公子若沒有中標，一千兩我們會如數奉還。公子若中標，會先扣除一千兩再收取篤耨香的費用。我想公子既然肯出一百萬錢拍一盒香，一香兩對公子而言，想來也不是什麼大數目。」

  「確實不是什麼大數目。」

  那綿袍男子冷冷一笑，用玉笛敲了敲辛夷的香案。

  「你想要，去閻王殿裡拿。」

  辛夷面不改，「公子何意？」

  「聽不懂？那爺便教教你，要在汴京行商立足，什麼才是要懂的規矩。」

  男子冷冷說罷，轉頭就變了臉，指著香案吩咐下屬。

  「張小娘子不是行戶，不向行頭供香，還惡意抬價，攪香市。來人，把他家的香料收繳了，拿到香所去！」

  「慢著！」辛夷站起來摁住瑪瑙盒，看著幾個衝上來的壯漢，不冷不熱地笑，「你們是哪個香行的行頭？收繳貨可有法令依據？我這不是香料經營，而是私貨拍賣，僅此一份。朝廷可沒說老百姓不可以拍賣私貨，將自家的香料轉讓他人……」

  綢男子歪了歪頭，漫不經心地轉著脖子。

  「繳了便繳了，還要教你規矩？哼，小娘子，想在汴京做買賣，你還了點……把手挪開，不然我連人帶香一起拿走。」

  辛夷看一眼他。

  「你們這是要當街搶劫嗎？」

  那男子冷笑，「搶你又如何？」

  他不耐煩地擺了擺手，「磨嘰什麼，帶走！」

  幾個壯漢氣勢洶洶地衝上來就要拿走香藥，辛夷摁住不讓。

  力氣大，幾個壯漢很是費了一番工夫。一來二去，引來人群混尖，爭執間，只見那瑪瑙盒不經意地從辛夷手上落，摔在地上，幾個壯漢一擁而上，搶了過去。

  辛夷順勢往後一倒，踉蹌般坐回椅子，掩面痛哭起來。

  「當街搶劫，還有沒有王法了。」

  圍觀人群指指點點，現場一團。(5,0);

  辛夷頭也不抬，只肩膀哭得抖，「你們搶走我價值五十萬錢的東西，我要去開封府敲登聞鼓告你們……」

  「開封府？」

  那綢男子好像聽了個天大的笑話，哈哈兩聲。

  「去告吧。」

  他了玉笛，斜眼掃一眼混的現場。

  「繳了貨就走吧，我們無須跟一個小娘子計較。」

  幾個隨從你看看我，我看看你，應一聲便開人群。

  不料，卻聽見一聲低斥。

  「站住！」

  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