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這一冷靜下來,辛夷不得不承認,傅九衢說的也有幾分道理。
可以合理懷疑傅九衢。
傅九衢當然也可以懷疑。
而且,在外人眼裡,他們是同坐一條船的人。
這艘船要是當真翻了,傅九衢或許不會有事,這個小醫娘肯定是第一個被權貴們用來祭天的棋子。
可氣。
可恨。
可憐……
辛夷抬眼看著傅九衢臉上的笑,覺得這傢伙當真是壞了,又不得不緩和一下彼此的氣氛。
「郡王說得對。」
辛夷輕輕吐一口氣。
「是我多慮了,人吃五穀雜食生百病,貴妃也不例外。那一臉的疹子,恐與飲食不當,天氣變化有關。與郡王是萬萬不會有一點關係的。」
這反話說得,傅九衢都忍不住笑了。
他微微勾起一側角,著暗淡的線里明明氣得七竅生煙卻強自平靜的小娘子,目便無端生出了幾分。
「小嫂是個聰明人。這汴京城裡的牛鬼蛇神、魑魅魍魎,齊聚一堂。你若想得安好,便不可隨而為。」
他看著辛夷,慢慢地笑,慢慢地說。
「但你也無須害怕,我會護著你。」
辛夷飛起一眼,看他,又挪開視線,哼聲。
的不滿,全寫在臉上。
傅九衢微微瞇了瞇眼,又笑起來,角弧線淡淡翹起。
「你這個倔子!」
他見辛夷不理睬自己,忽地又冷下臉來。
「我知你心裏面偏向曹家,不然也不會給貴妃開出丨之方。但我勸你,最好立在岸邊,坐山觀虎鬥,不要去趟渾水……」
辛夷心裡確實更偏向曹家。
理由很簡單,張堯卓害過,而曹家總是幫。
而且,不論從歷史角,還是個人喜好,都更喜歡曹皇后,而非張貴妃。
既然已經為曹皇后診疾了,那就要好人做到底,如果皇帝天被張貴妃纏著,即使治好了病,上哪裡去懷孩子?
但這點小心思輕易被傅九衢看穿,還當面說出來,辛夷多有點不自在。
不過,理由充分,底氣十足。
「那又如何?生而為人,當知恩圖報,曹家幫我許多,我回饋他們一二,也是人之常。另外,我給張貴妃開的方子,郡王又怎知,全是為了私利?」
「不然呢?」傅九衢冷笑,「你不就為了讓曹翊心裡踏實,讓他看到你的功勞。哼!」
辛夷差點氣炸。
就張雪亦這個脾,本來治治就是好是,「靜禪養」的說法,辛夷有一大半是為了曹皇后,另外一半,確確實實是出於醫者仁心。
因為張貴妃,還有兩年便會病死,死因就是心結鬱郁不暢。
年紀輕輕就一病不起,絕而亡的人,讓靜禪養,不是好事嗎?
辛夷並不覺得理虧。
「郡王怎麼想,便怎麼想吧。總歸,我從來沒有害人之心,問心無愧。」
「哼!」
傅九衢面暗淡,清眸里有些不快。
「你害別人之心是沒有,禍害本王卻樂此不疲。」
哪裡有?
辛夷看他把話說得難聽,瞥一眼,懶得再爭辯,側著子開簾子往外一。
馬行街到了。
這條街常年熱鬧,販夫走卒往來不絕,酒家瓦子,娛樂雜技,笙歌笛舞,食茶香,一片繁華盛景,令人咋舌。
看一百遍,辛夷仍覺新奇有趣。
今兒是個大天,卻沒有影響馬行街的熱鬧。
馬車剛剛走到辛夷坊,辛夷便見到一群持刀披甲的軍迎面而來。
最前頭的人,正是殿前司的曹翊。
實事上,馬行街是皇宮軍的諸班直所在地,因此京城士庶在此出十分常見,曹翊出現在這裡更不奇怪。(5,0);
「曹大人。」辛夷尚未下馬車,便朝曹翊揮了揮手。
曹翊聽到的聲音,下意識朝辛夷的藥坊里了一眼,然後才掉過頭來看到傅九衢的車駕,以及簾子後面那一張笑如花的臉。
「張娘子。」
曹翊抱拳行禮,看一眼,又上前兩步。
「郡王也在?郡王安好。」
傅九衢英俊的面孔微微繃起,角抿,神十分難看。
在見到曹翊的時候,不冷不熱地笑了一下。
「曹指揮這是過來公幹,還是私務?」
曹翊察覺到他話里不痛快,認為是他今日宮了家的氣,並沒有多說什麼,微微欠,拱手便向他行了一禮。
「回郡王,殿前司在例行巡查。」
「年節里也不得空閒,曹指揮辛苦。」
「郡王過譽了,曹某職責所在。」
傅九衢點點頭,面平靜,「那曹指揮請便吧。」
曹翊一怔。
這時,辛夷已然下了馬車。
覺得傅九衢這人的脾氣實在不好對付,能不招惹就不要招惹,因此走到曹翊的邊,也是端端正正地朝傅九衢行了個禮,和曹翊出奇的一致。
「今日的事多謝郡王,我到家了。告辭!郡王慢行!」
說罷側目一眼曹翊,微微笑著指了指自己的店鋪,面更為親和。
「多虧曹大人相幫,我這店鋪總算是要開起來了。」
曹翊側,「恭喜張娘子。」
辛夷微微一笑:「曹大人回頭不忙了,進來喝茶。」
曹翊與的視線在空中對上,溫和地笑了笑,點點頭。
「一定。上次匆忙,沒來得及恭賀娘子。你欠我這頓酒,我可都記著的。」
辛夷眨個眼,笑盈盈地道:「那必須記牢了。你看看這橫匾,為我招來多生意?就沖它,曹大人來喝一個月的酒都沒有問題。」
兩人十分絡。
辛夷這話更是帶了幾分玩笑。
等聽到馬車的聲音,轉過頭去,這才發現傅九衢的馬車已經啟,融在馬行街的車水馬龍里。
曹翊笑了笑,「那曹某先去忙了。張娘子,再會。」
「再會。」辛夷擺擺手,看一眼傅九衢馬車遠去的方向,又朝曹翊施了一禮,轉往自家店面走去。
曹翊微微笑開,直到的影消失在門口,這才上隨從。
「走吧。」
鄭六在他的邊,低低地笑。
「大人,我看這個張娘子對你有點意思……」
曹翊斂住臉,低斥,腳步邁得大了幾分。
「不可胡說八道,毀人清譽。」
鄭六笑地扶刀跟上去,「嗐,還有什麼清譽不清譽的?寡婦門前是非多。大人是不知道,這個張娘子到馬行街開了藥鋪,引來多說法和是非。」
曹翊眉頭皺起,「是嗎?」
鄭六道:「一個小寡婦,哪裡來的錢開藥鋪?背後又是誰在撐腰?大人想想,能不惹人眼紅,惹人嚼舌麼?」
曹翊哼聲,「我看嚼舌的就是你。」
鄭六直呼冤枉。
見曹翊並不當真責怪,又大著膽子逗趣。
「依我看,張娘子對大人是當真有有意呢。就沖這個姿,娶回府里做一房小妾,也是綽綽有餘的。」
曹翊停下腳步,冷冷看著他。
「越說越不像話!你再胡言語,自去領罰。」
鄭六這才發現自家大人是真的生氣了,趕收住表,抱住鋼刀,苦著臉請罪。
曹翊見他老實了,哼一聲,回頭看一眼早已遠去的辛夷藥坊,目幽幽淡淡,好似在神遊太虛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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接下來的日子,風平浪靜。
正月中旬,年節的氣氛漸漸淡去。
沉船一事和何旭的案子,辛夷沒有再去關注。(5,0);
忙於開鋪,忙於賺錢。
後院裡的水井鑿好了,藥材的供應渠道也跟人談好了,炮製、歸類、清理、灑掃,忙得們不亦樂乎……
辛夷將後院的地一分而為,在中間留了一條青石路,帶著湘靈、良人,安娘子和幾個小的,將從張家村帶來的小蔥、蘿蔔、白菜等種在其中一側。另外一側,栽上薄荷、桔梗、川烏等適合冬季種植的植。
萬事俱備,只等開業。
沒想到,原本說好要來幫忙的溫姿變卦了。
捨不得杜氏香藥的杜仲卿,找了個由頭,說是家裡後父不同意,把湘靈氣哭了,說是要和絕。
「我厚著臉皮和姐姐說,讓來我們鋪子,倒好,拿我當猴兒耍,一會兒要離人家遠遠的,一會兒又捨不得半分,只要可以每日看見人家就好。」
辛夷哭笑不得,反過來安。
孩子的心上人,是撼不得的。
說來都是十幾歲的子,哪裡曉得多事?
辛夷沒有把這件事放在心上,一門心思撲在辛夷藥坊開業前的準備事宜上,有閒暇時,要麼是皇后、要麼是張貴妃,總得要應付一個,左右逢源。
面對曹皇后還好,穩重,並不會針對張貴妃的病說三道四。
張貴妃就不同了,相次數多了,辛夷發現張雪亦就是個完全的小人心,甚至有點腦,常常因為趙家寵幸了別的妃嬪而鬱鬱寡歡,在發脾氣,一會兒笑一會兒哭,甚至在辛夷面前說一些酸話,本就擺不正心態。
怪不得會三十歲就病死。
辛夷覺得張雪亦這個子,最終會害了。
但拿錢消災,除了盡心診治,也無力改變什麼。
離二月初一越來越近。
辛夷忙得腳不沾地,但沒有忘記為一念和二念找先生念書的事。
元宵一過,學堂就要陸續開課了,這個時候找好先生,學業才能跟得上。
可初來乍到,對這些事務並不悉,便想托人去打聽。
不料,隔日孫公公便來了,還帶來了一個小廝,說是廣陵郡王安排給一念和二念的書,往後便負責他們的課業和接送。
「九爺說,先生那邊都代好,會照顧二位小郎。束脩也已經付了,往後娘子都不用心。」
辛夷好些日子不見傅九衢了。
只記得那一日,兩人似乎鬧過不愉快?
不過,事過境遷,已經模糊了當時的氣惱,對傅九衢的好意,自然謝不已。
「孫公公回去替我謝謝郡王,找先生這份意,我替一念和二念承了,但束脩嘛,我們還是要自己付才好……」
孫懷笑得臉都皺了起來。
「小娘子說的什麼話?九爺和張都虞候那是正兒八經結拜過的兄弟,九爺對二位小郎的照顧,那是心甘願的,小娘子萬萬莫要放在心上……」
辛夷哦一聲,不吭聲了。
做三個孩子的娘時間久了,不知不覺就代了太多的。有時候甚至會忘記,不是他們的親娘。
孫懷這一提醒,就不覺得欠傅九衢人了。
畢竟那是張巡的孩子,傅九衢做什麼都是因為他和張巡的分,與沒有關係,不用還這份人。
孫懷見釋然,笑盈盈地了一聲。
「李多,讓他們把東西都抬進來吧。」
李多便是那個書的名字。
他聞言笑著應了一聲,出去片刻,又帶著兩個小廝抬了兩個箱子進來。
辛夷一看。
紙筆墨硯全都準備一新,還有兩張書案,齊齊整整地抬去了孩子的屋子。
孫家藥鋪地方原本還算寬敞,可住進來的人多了,便顯得有些擁了,辛夷讓人在一念和二念的房裡搭了張床,給李多居住,目又不由地瞄向了隔壁。
藥鋪的後院連著一個宅子,不知是誰家的,數過去足足有十來間,但辛夷搬來這麼久,沒有見過主人,盤算著,等有了銀子便將隔壁一併租下來開藥廠……
心大眼小,當前自然顧不得這些。(5,0);
看著指揮小廝忙碌不停的李多,辛夷走近孫懷。
「孫公公,李多的月錢,是多?」
孫懷一聽就笑了。
「這個小娘子不用管,李多的月錢由九爺負責,小娘子管他兩頓飯便是。」
辛夷鬆口氣。
「那行,借我謝謝郡王……」
孫懷笑盈盈點頭,還沒有來得及說話,湘靈便風風火火地闖了進來。
「姐姐,姐……溫姿不見了。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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今天有事更新晚了~抱歉。
沒有存稿的作者,就是這麼卑微,明天見啊,各位寶子~~