江水滔滔,一浪拍著一浪。
崇明區的一江灘上,工作人員正在把幾艘名為“鯤鵬”的無人艇送上江面。
為識別方便,每艘無人艇都刷著黃漆,郭超仁和他的同事們便給“鯤鵬”系列無人艇取了個綽號:小黃鴨。
早在幾年前,“海”系列無人艇,便曾參與過“長江口二號”沉船的探測工作。
彼時,這個系列的無人艇,很出地完了工作任務。
它們不僅準地探測到沉船位置、掩埋況、水域環境,還采集到了水底極其微弱的“波浪能”。
這為下一步的人工探提供了很大的便利。
還在大四實習階段,郭超仁便參與過水下考古工作,接到的第一個活兒,便是“長江口二號”。
分隊長王逸,既是他的大學導師,又是項目的負責人之一。
能參與這樣規模的實習工作,郭超仁毫不敢怠慢,配合王逸完了數次探工作。
此時此刻,郭超仁穿著一勁裝,站在江岸邊,看著小黃鴨們被送進江面,心無以言表。
在小黃鴨的“”里,裝載著側掃聲吶、多波束聲吶、遇控潛水(ROVS)等設備,相信它們很快就能開展遙探測,監測到沉船疑點。
正思緒翩翻,郭超仁忽覺胳膊被人拽了一下。
不用說,定是站在他旁的表哥任燃。
郭超仁一米七八的個頭,在任燃一米八五的高制下,看起來顯得略有些小,但他毫不客氣地把胳膊肘捅了回去,語氣也有幾分不耐:“干嘛?” 任燃“嗤”的一聲笑了。
“你心里有氣,也不用對你哥撒吧?” 說罷,任燃向左前方努努,嘖嘖兩聲。
左前方不遠,一位材苗條的寸頭“帥哥”正對著江面“咔咔”拍照,一臉興莫名。
仔細看去,那人眉眼盈盈、烈焰紅,卻哪里是一位“帥哥”,分明是一個剪著寸頭的漂亮生。
今天一大早,剪了寸頭的婳,就以一種近乎悲壯的姿態,出現在考古研究所的樓下,看得任燃、郭超仁和隊員們都愣在原地。
王逸卻主迎上前去,熱地和握手:“你好啊,記者。
年輕有為啊。”
婳也回握王逸的手:“您好,您好,王主任。
久仰大名。”
郭超仁心道不好,這是想對他來一個“道德綁架”嗎? 果然,郭超仁還沒來得及開口,婳就笑瞇瞇地對他打起了招呼:“您好啊,超仁哥。
謝謝你的推薦,王主任對我的業務能力很認可。”
王逸也微笑著說:“這工作可不好做,要辛苦你啦!”說話時,還用贊許而憫惜的眼神,掃了掃的寸頭。
很顯然,在這之前,婳已找到了王逸的聯系方式,并假稱郭超仁推薦來做跟蹤報道。
同時,還刻意展示了的專業素養和犧牲神,這讓王逸對婳的印象極好。
郭超仁本想爭辯幾句,但他看著婳腦袋上淺淺的一層茸,實在下不了逐客令。
口里說不出,心里卻有氣,別人不他還好,一,郭超仁就想發飆。
旁的表哥繼續批評他:“人孔夫子都說‘不遷怒,不貳過’,你呀,冤有頭債有主嘛。”
聞言,郭超仁嘆了口氣,無奈地看著任燃:“在工作呢,說點有的沒的。”
任燃終于閉了。
不知啃了幾只面包,喝了幾回咖啡,快到日落時,小黃鴨們也沒傳回有用的數據。
正打算“鳴金收兵”,沒想到其中編號為“6”的小黃鴨,傳回了一個疑點訊息。
郭超仁等的就是這個機會。
據自生的圖像,沉船約莫在十米深的河床上,積也不大。
但既是疑點,就值得去探勘察。
請示王逸后,郭超仁帶著考古隊的潛伴耿岳,先是劃船到了疑點區域,再是牽著水繩,抱著一只價格死貴的機魚,全副武裝地潛江中。
江中的能見度很低,郭超仁和耿岳雖已培養出默契,但看不清對方的手勢。
好在,沉船位置并不低,他們很順利地到了一張不太完整的漁網。
人眼看不清的地方,機魚能輔助完工作。
早在2004年 8月,由北航機人研究所相研發的SPC-II機魚,就曾在福建東山冬古灣古沉船址,進行了首次水下考古試驗。
顧名思義,機魚是一種仿生潛,能輔助考古人進行探工作,本質上是一種水下機人。
比起傳統螺旋槳推進潛,機魚的型較小、游噪聲低、縱靈活,不僅不會攪渾江水、海水,而且還能完一定程度的攝像工作。
所以,自從機魚投使用后,為了水下考古隊員的好幫手。
這些年來,機魚迭代數次,已克服了區域、重復掃描、單場圖像視野小的缺點,如今的機魚已能在濁水環境中,有效捕捉片段,形全景視覺。
就在郭超仁、耿岳潛水探之時,坐在江岸大棚下的任燃,正一瞬不瞬地盯著機魚攝回的片段。
王逸等人也坐在他后,盯著儀屏幕。
迭代后的機魚的確好用,在面對濁水環境時,依然能較為清晰地捕捉到畫面。
任燃盯著屏幕,笑著解釋:“這是運用了‘增強圖像’的技手段。”
笑著笑著,任燃的神卻突然一變,王逸等人也微微流出憾。
正因為圖像足夠清晰,富有經驗的考古人,都不難看出郭超仁、耿岳探的沉船,只是一只很小的打漁船。
看那形制,也是近幾十年的模樣。
沒多久,郭超仁、耿岳拱出水面,收回水繩,相攜而歸。
按工作流程,如果確認沉船址靠譜,考古隊員不會收回水繩。
眾人一看便知究竟,心里都輕輕惋嘆一聲。
這趟算是白跑了。
不過,郭超仁卻笑得很燦爛,三兩下蹦到婳的前,哈哈兩聲,道:“我在水下到一個東西,很有價值,你看看能不能寫?” 手從背后出來,絞著一張破爛的漁網。
婳丟給他一個白眼:“我可是做了功課的好吧?一條廢船而已。”
眼見逗不了婳,惡心不了,郭超仁直接尬在原地,不知說什麼好。
婳便笑著去拿漁網:“不過,我倒是可以收下漁網,把它做一件工藝品。”
頓了頓,又對郭超仁豎起大拇指:“超仁哥上課的時候說過,沉船的漁網對于潛水者來說,是很可怕的。
所以,您費這麼大力氣把漁網撈起來,是為大家的安全考慮。
為你點贊哦!” 郭超仁意外被夸,哈哈笑了兩聲,轉就去追耿岳了。
耿岳抱著機魚,神有些沮喪。
王逸見這狀,忙安他道:“潛水就是這樣的,哪能保證每次都有收獲呢。
你看超仁,都沒把這當回事。”
郭超仁忙接了話:“當啊,怎麼沒當回事。
至探清楚了那小片水域沒有別的沉船,下次可以排除它了。”
“對,”王逸頷首大笑,“就是這個道理。”
耿岳這才笑逐開,說:“對對對,還是我經驗太淺了。
以后多跟超仁學習。”
經驗的確很淺。
耿岳本是潛水員,長期從事海洋保護工作,在考古這方面屬半路出家,不知者無過。
只是,聽了耿岳這話,郭超仁心里卻涌起一傷心。
在一開始,他的潛伴并不是耿岳。
兩人合作三年有余,深厚,默契十足。
只可惜…… 郭超仁搖搖頭,努力不讓自己沉溺在回憶中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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