從朱慈烺的電報中，崇禎更多的是到他在戰爭中艱辛的心理路程。

實際上，他的這些只是一個影。

因為還有無數人跟他一樣，甚至比他要更加艱苦。

他們不能給自己的家人發送電報，可能在和敵人一個照面的時候，就犧牲了。

犧牲后，他們的和家書被送回來。

這就是戰爭。

軍隊離大明越來越遠，軍隊的狀態也在發生變化。

如果崇禎不將曾經的太子送到西域去隨同西征，恐怕西征軍中有一些人已經心理崩潰了。

朱慈烺作為曾經的太子，在西征軍中多多是起到了鎮定軍心的作用的。

連皇帝都把兒子送過來了，我們還能說什麼呢？

為了大明！

持續接到朱慈烺的電報，但崇禎卻沒有給他回一封電報。

原因也很簡單：因為其他父母也都沒有辦法給自己的孩子回信。

既然其他父母都沒有辦法給自己的孩子回信，那他也不能搞特殊。

現在朱慈烺，只是西征軍中一名普通的軍而已。

可能是李定國于特殊的安排，給了他一臺無線電報機。

這些崇禎不想多干預，他能做的就是，自己也和其他父母一樣。

但他的心其實非常給朱慈烺回信，鼓勵他、支持他，并且肯定他的長和變化。

對于他所有的孩子，他都在盡一切可能做到公平對待。

不偏心任何一個。

甚至包括朱慈炤。

朱慈炤和丁在年是否有勾結，他已經不關心了，他更多關心的是，朱慈炤在去新大陸路上的安全。

說到底，當了那麼多年皇帝，殺了那麼多人，在政治的漩渦中冷了那麼多年。

他最終還是希，親能夠陪他過完接下來的一生。

人都是孤獨的。

名利場上的人更加孤獨，到都是利益的分配。

如此孤獨的人生，想要安穩地走下去，是需要親的。

每一個人都需要。

崇禎二十二年九月二十日，薩馬拉。

李定國從外面走進來，下棉襖和手套，然后拍下斗篷上的雪。

“殿下。”

朱慈烺已經在屋等了他一段時間。

“李帥。”

“讓殿下久等了，剛和參謀部商議完最新布防，雪天來了，我們要在這里停很長一段時間。”

“殿下，這是軍政司給您的軍功獎章。”

朱慈烺行了一個軍禮，說道：“勞煩李帥親自給我。”

“殿下，恭喜你，為西征軍第三軍第一師師長。”

接過李定國手中的獎章，朱慈烺眼眶有些潤。

他仿佛到獎章的溫熱，又想起了那些戰死的部下。

手中的傷口仿佛也灼熱起來。

李定國說道：“殿下，接下來的半年我們都將在這里修整，將士們都可以寫信回家，都會專門的人送信，您需要給誰寫信，我給您專門安排人。”

“不必了，我不想跟任何人寫信，我定期給父親發電報，他也一封都沒有回過。”

朱慈烺取出口袋里的香煙，給李定國也來了一支。

他多多有些失落。

李定國說道：“陛下是不愿意搞特殊，西征軍都很苦，他希你能扛起來！”

說著，李定國點燃了香煙。

兩個人坐在屋子里，愁著香煙，沉默了片刻。

朱慈烺說道：“以前我可能不知道他的意圖，會認為他是一個冷無的人，但自從我來到這里，來到你這里來，我慢慢地也明白了他。”

世界的本質是殘酷的爭奪，大多數人都在為生存而斗。

只不過，大明的老百姓，不需要付出生命去斗，因為有人付出了生命。

就像有些人生下來食無憂，是因為有人生下來就是勞苦的命。

同樣，有人一輩子奔波，有人卻能踩在他們上賺錢。

每一個人在這個世界上都扮演得不同的角。

朱慈烺看到了英勇頑強的軍人，也看到了貪婪無恥的商人，還看到了那些終日奔波勞苦的大眾。

他是第一次，真正如此全面地，看到底層的蕓蕓眾生相。

天地不仁以萬為芻狗。

這句話的意思是，天地大道本是沒有的，自然規律、人類社會規律的運行，不隨著個人的意志為轉移，個人在它面前，是渺小的。

例如他看到了死在自己懷里的下屬，看到了那些被明軍殺死的羅斯人。

也看到了一些為了保衛家園戰死的異族人。

這一切，其實只是自然法則中的一部分而已。

只不過這一部分，表現得更加殘忍。

如果要打扮得漂亮一點，繁華的社會中，人與人之間的商業競爭，不也是一種資源的爭奪嗎？

只不過不需要死人。

底層的邏輯都是一樣。

所以，從宏觀層面來看，世界的本質，競爭無不在。

輕輕地呼出香煙，朱慈烺有些疲憊。

戰爭重新塑造了他的世界觀。

或者說，戰爭重新打開了他的世界觀。

他有時候也在思考，一定要西征嗎？

得到的答案是一定要西征。

列國紛爭的時代，技在日新月異。

技的突破，代表著資源的重新分配。

世界就像一個巨大的黑暗森林。

你如果不去競爭，就只能被淘汰。

李定國忽然說道：“我從十幾歲伍，一直在塞外，對戰爭已經習慣了。”

“這打仗啊，其實跟朝堂有一些共同之。”

“什麼共同之？”

“消滅阻礙自己的對手。”

朱慈烺若有所思。

李定國又說道：“你也別再怪陛下殺了那麼多人了。”

“你怎麼知道我在怪他？”

“你來的第一天，我就知道了。”

“你是怎麼知道的？”

李定國笑道：“你連一只都沒有殺過吧？”

“我……”朱慈烺一時語塞，“確實沒有殺過。”

“殿下以仁慈賢能著稱，這是大明上上下下都知道的。”

“可是即便如此，我還是失去了太子位。”

“你那是因為還缺了一些東西。”

“缺了什麼？”

“殺戮啊，現在的你，才是完整的。”李定國掐滅了煙頭，起走過去，用匕首切下來幾塊烤，沾了胡椒、鹽，拿起了幾塊面包。

面包是這一帶的主食，他們必須得適應一下。

“無論是君主，還是大臣，還是將軍，甚至一家之主，只有仁慈，是不夠的。”李定國將晚餐端過來。

又給朱慈烺倒了杯酒。